謝春風比我先一步跑出去,我緊跟在後面追到了甲闆上。
天早已漆黑,這碼頭今天隻停了兩艘船,零星燈光倒影在水面上,影影幢幢,什麼都看不真切。
所幸這一段河道也沒什麼風浪,水面很平靜,隻有人群聚集處的欄杆外面有一處水面正翻騰起大水花,那就是人跳下去的地方。
謝春風從褲子口袋裡掏出那些沉的手機鑰匙胡亂塞到我手裡,然後一躍入水,引起圍觀人群又一陣驚呼。
有人手忙腳亂地丢了個救生圈下去,我看着險些要砸到謝春風的頭。
誰跳下去了?
我抓着旁邊一人的胳膊問,那人茫然搖頭。我松開那人的手,又焦急地看向水面。
水花越撲騰越大,謝春風的臉時而露出水面,然後又潛下去。有白花花的胳膊從水裡伸出來胡亂在空中抓握什麼,我的心也被揪緊。
下水救人其實很險,被救的人可能因為嗆水慌亂而亂抓亂撓,救人的人哪怕水性再好,也容易被帶出事兒。
水的腥味被翻騰起來,泥沙、水藻,渾濁的水在我眼前不斷晃動。江水好像深不見底,底下發生的一切都不可控制。在江上住了很多天,這還是我頭一次直觀地感受到自然力量的恐怖。
“謝春風!”我大叫着。
接下來一句呢,别管别人了,你先上來?
我喊不出口。可是知道自己正心跳如擂鼓。
有人拿來了高功率手電,按亮了燈柱朝水面上照着。在晃動的手電光裡我看見謝春風蜷起一隻胳膊,拖着一個人向船舷邊遊過來。
那人被衆人七手八腳拖上甲闆,是剛才從謝春風房間跑出去的女領舞。
她的皮膚被江水泡得發白,頭發緊緊貼在頭皮和臉上,嘴唇呈青紫,眼睛閉着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