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兒,你可願意?”
盡管方才瞧淩落極為不順眼,但一碼歸一碼,自春來至夏,算上這次,到這瑞安城也不過區區兩回!前世的白鴿,心中并無宏大夢想,若非要說有什麼念想,那便是周遊天下,看遍世間繁華。如今,有能留在瑞安城主心大街這般難得的機遇,她怎會輕易錯過?可面上,她依舊是一副傲慢姿态,漫不經心地答複道:“那本小姐便勉為其難留它一月!”
次日清晨,陽光輕柔地灑進屋内。白鴿對着梳妝之事并不精通,便自己精心挑選了一套薄紗粉色裳。她喚來賞心,讓賞心為她塗抹胭脂水粉,又梳理出一個漂亮的發髻。她靜靜地凝視着鏡中的自己,恍惚間,食人花曾經說過的話在耳邊響起:“小邋遢并不醜,隻是邋遢過度,白白辜負了一雙美麗的酒窩。”
白鴿不自覺地勾起嘴角,鏡子裡的人兒也随之露出一對淺淺的酒窩。她輕聲嘀咕:“果然,食人花說得沒錯,隻有懶姑娘,沒有醜姑娘,我本就是個美人坯子!”雖說如今的面容與當初那副邋遢模樣已大不相同,僅有幾分相似,但想來這道理總歸是一樣的。
賞心見狀,微微一笑,由衷贊道:“小姐自然是美若天仙!要是再描上眉黛,那更是傾國傾城!”白鴿這一好,身邊最高興的,莫過于白鶴、落天睿還有賞心。“今個兒老爺一早便去乞安寺還願了,小姐往後的日子定會越來越好!”
“當真?”白鴿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真的!”賞心笃定地點點頭。
賞心這話,可算是說到了白鴿的心坎上!
“那便快描呀!描了豈不是更美了!”白鴿急切地說道。
“小姐,眉黛前幾日就用完了,我今日便去給你買!”
“好啊,我們一起去買!”白鴿興緻勃勃。
“可是小姐你不是要去绫羅閣嗎?”賞心提醒道。
“绫羅閣不是在主心街麼?我自己出去買便是。”
賞心這才恍然大悟,笑道:“瞧我這記性,小姐如今已不再是以前那個懵懂的小姐了,往後定能将自己照顧得妥妥當當!”
這話聽着,倒像是在表揚一個孩子。白鴿撅了撅嘴,卻還是忍不住一笑:“那是自然!”
提起绫羅閣,賞心細心提醒:“小姐倘若再見到淩公子,萬不可用昨日那般語氣對待。傳聞這淩公子性情冷峻,是個陰寒之人。昨日一見,果真如此,小姐若無事,還是離他遠些為好!”
白鴿“嗯”了一聲,卻壓根沒往心裡去,滿腦子隻想着今日如何玩得盡興。主仆二人一路小跑着出了家門,一前一後,似是兩陣疾風刮過,驚得籠裡的小白鴿上下慌跳,籠子也随之晃動,灑光了食槽裡小白鴿喝剩的半杯水。
绫羅閣内,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福全其實并未真正打算讓白鴿做些什麼實事,畢竟淩落沒有安排,隻說讓她幫忙招呼客人。
可白鴿卻會錯了意,以為福全讓她幫忙銷售,便是賣店裡的東西,工錢呢,就與别人一樣,從賣出去的物件裡提分成。她覺得這樣甚好,既能賺點銀錢補貼家用,又能體驗一番做生意的樂趣。
绫羅閣,作為瑞安城最大的綢緞交易商鋪,彙聚了當下最時新的款式。不僅如此,它還有許多分店,分店中不僅出售各類綢緞,還兼售成衣、鞋履等物品。
白鴿在人群中轉了一圈,目光在衣香鬓影間遊走,很快便相中了三位女子作為她的目标。
這三位女子正在挑選衣裳,白鴿瞧着她們看上的衣裳并不适合這個季節。于是,她走上前去,臉上帶着盈盈笑意,對其中一位女子說道:“這位美人,如今正值仲夏時分,遊玩時處處可見綠葉繁茂。若穿上這件綠薄衣,豈不是與翠葉融為一體,難以分辨了嗎?”說罷,她轉身拿了幾套淺色系的成衣與綠薄衣進行對比,“相比之下,這幾套成衣顔色淺淡而素雅,又不失華貴之氣,而且穿起來定會非常舒适,仿佛沐浴在春風之中!”
此時,白鴿已被周邊的人圍在了中央。其中一女子好奇地問道:“你是何人?”
白鴿将手中的成衣潇灑地一扔,舉手投足間沒有絲毫女子的嬌氣,反而全身散發着一股爽朗灑脫的氣節,正如當下的季節,給人一種朝氣蓬勃之感。她大方地向圍觀的衆人抱拳介紹:“小女名喚白鴿,初來乍到绫羅閣,專為各位美人挑選衣飾!倘若大家不知如何挑選适合自己的成衣和首飾,盡管來找小女!”這并非白鴿在吹牛,雖說她曾被食人花戲稱為小邋遢,但倘若她不那麼邋遢,注重外表,認真對待每一件事,她确實是個才女。話說行萬裡路,讀萬卷書,她可謂是将“行萬裡路”發揮到了極緻。雖說有些事情她已不記得了,但那些經曆早已潛移默化地豐富了她的知識。
話音剛落,白鴿赢得了一片掌聲。覺得有趣的人紛紛上前與她攀談。在接待了幾波客人後,大家都覺得白鴿說得在理,便都圍着她讓她幫忙挑選衣飾。就連賞心也被她使喚得團團轉,一直忙到肚子咕咕叫,才驚覺早飯時間早已過去。
看來,早飯隻能改成午飯了!趁這短暫的空閑,白鴿想偷偷溜出去買些胭脂水粉。于是,她興沖沖地跑到櫃台前找福全:“福伯,能不能先支點工錢給我?”
第一次見有人第一日來就敢預支工錢的!福全愣了一下,随即說道:“白小姐,淩公子并沒有說要給你工錢啊!”
“什麼!難道我拼命地推銷,都是沒有報酬的?”白鴿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白小姐,淩公子确實沒有說要給你工錢。”福全補充道,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
白鴿頓時火冒三丈,她本還想着用自己的努力來賺錢,哪知道卻碰到了一個如此“沒良心”的老闆。一氣之下,她沖出了绫羅閣的大門。
淩苑門前,朱紅色的府門大敞着,兩側擺滿了油綠的海棠,雖尚未開花,卻也生機勃勃。府前打掃得幹淨整潔,青衣小仆垂首分立兩排,畢恭畢敬地聽候管家的訓言。
白鴿急匆匆地走了進去,上前呵道:“管家,冷冰棍在哪裡?”怕管家聽不懂,又趕忙補上一句,“就是淩落!或者告訴我夏子汀在哪也行?”
“白小姐!”淩蘇沐認出了白鴿,他記得這是前日夏子汀吩咐他去查的女子,因此言語有所緩和。然而,讓白鴿意想不到的是,淩蘇沐接着說道:“膽敢對我家公子無理,給我丢出去!”
“丢出去?”白鴿心中一驚,暗自叫苦,這真是造孽啊!有什麼樣的主子就調教出什麼樣的奴才!她心中焦急萬分,這可如何是好?是要自己走出去還是被丢出去呢?
“你們敢?”白鴿眼看自己就要被丢出去,迅速調整姿态,雙手叉腰,挺起胸脯斥道:“我可是未來這間宅子的半個主子,誰敢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