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有事就說事,每次都這樣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千代越說越臉紅,那股子熱意怎麼都下不去,隻好把臉轉到一邊,又甩手扇風,像是能夠給自己降溫似的,“說的是,是我冒昧了。”但涼介的神色中,看不出什麼歉色,他隻是擡起自己剛剛抓住千代的那隻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向着千代伸了出來,“上車吧,我送你回去。”千代這次學乖了,不肯搭理他,隻繞過他伸出來的手自己去開車門,而涼介卻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在車門邊上站了一時才上車,
“上次你說,理論不是求勝的關鍵,而是車手,那我想聽聽,在你的心中,車手的素質,哪一樣又是最重要的?”“又要考我?”千代有點無語地擡眼瞥他,涼介卻搖了搖頭,“我今天通過與你哥哥的比賽,想通了一些事,但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正确,所以,我猜這應該算不上一場考試。”涼介輕笑了一聲繼續道,“更像是想要求教。”
“求教就該有求教的态度,”千代歪過頭看着窗外,言語間很是輕松,涼介今晚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涼介可能自己并未察覺,但他待人的語氣跟神态之間的分寸感都有所不同,千代雖然覺得有些不習慣,卻覺得比之前輕松了些許,而也正如她所預料的,涼介很是配合,他看了一眼擋風玻璃,轉過臉來輕笑了一聲道,“是,抱歉。”
“……”雖然有所預料,但千代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才轉過身來,可涼介的眼中卻并無半點玩笑的意思,那份誠摯叫千代渾身都僵住了,她有點下意識地借着咳嗽掩着唇,往後倚了倚,“是,适應力。”“适應力?”這并不是一個涼介理解不了的詞彙,但他仍舊重複了一遍,似乎是在期待千代的解釋,而她也點頭應道,
“沒錯,按照你之前說的,下等車手直道快,中等車手彎道快,至于上等車手,我覺得是适應快。尤其你所追求的騎士道勝利,需得在對方的主場得出勝果。所以在短時間内迅速适應山道,并且跑出自己的節奏,除了車手的技術爐火純青,還需要車手有足夠強大的适應力與學習能力,在短暫的賽前預備階段就迅速地理解道路的特性,這也正是外地的車手無論如何都很難戰勝本地車手的緣故,這些需要曠日持久的枯燥練習才能獲得的靈光一閃,外地車手很難立刻掌握。”涼介認真地聽着千代的每一句話,而她這一時的停頓,也引得他擡眼看她,隻是兩人視線相對的一瞬,卻是千代自己先移開了眼神繼續道,
“我猜這次你應該也有感受,與第一次跟啟介比賽,還有跟GTR的那場較量時相比,拓海他是不是技術又有精進了?他真的學得很快,除了技術高超得到的觸類旁通,也因為他的身體比起大腦,進步得更快,他未必知道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道路與方式,但他就是知道這樣跑會更快。隻不過,要是拓海還這麼懵懵懂懂地繼續跑的話,啟介應該很快就能超越他了,上次他與GTR的比賽,我看過了,全程守住輪胎,在最後的彎道決勝的做法,他執行得很完美,啟介那樣野性的天才加上你的戰術,假以時日,必定是戰無不勝的一柄寶刀。”
千代的話說完了,卻并沒有得到回應,她有些忐忑地看着他,像是考完試沒來得及對答案卻先遇見了科任老師的學生,而涼介不知在想什麼,仍舊是那副不置可否的樣子,兩廂沉默片刻,“看來我的想法沒錯,你于我來說,确實有一份不可或缺的天賦。”
涼介轉回身,發動車子,“今天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明天,我會親自上門拜訪,”
“……”拜訪誰?要幹嘛?千代雖然滿腦子問号,但涼介并不是那種隻要問就會解釋的人,千代猶豫片刻,還是覺得沒什麼好問的,抿着嘴扭頭看向窗外,時間很晚了,甚至有一段的路燈都早早地關閉了,“…”大概是車裡過于安靜了,千代伏在車窗上小小的吸氣聲都清晰可聞,“怎麼?”“我剛才好像看到螢火蟲了。”千代揉了揉眼睛轉回來,“現在?那還挺難得的。”涼介應了一聲,聽他這麼一說,千代才想起來,九月份好像已經不是螢火蟲的季節了,尤其群馬多山,而螢火蟲不僅喜歡溫暖潮濕的地方,而且它們對環境的變動也敏感,種種條件疊加,确實不太可能看到螢火蟲,“嗯,可能是我看錯了。”千代随意地聳了聳肩,她也隻在幼年時代零星地看過幾次,對于她來說是近乎傳說的生物,“想看?”涼介迅速地瞥了她一眼,“嗯,我好像快…”千代的話說到一半被自己嗆到似的咳了一聲,“快十年沒見過螢火蟲了,”“那真是,很久了。”涼介的話語間也有些意料之外的停頓,“說起來我上次看到螢火蟲,也得追溯到高中參加學校集訓的時候了。”“去郊外集訓?你高中是什麼社團的?”“你可以試着猜猜看。”涼介确實很擅長用這種莫名其妙的句式結束對話,可能也是一種回避,千代有點無語地将頭靠在了車窗上,她的好奇心有限,何況現在是淩晨一點二十四,她懶得玩這些遊戲,涼介大概也從她的沉默裡得出了答案,輕笑了一聲道,“…弓道社。”
“弓道?”千代有些吃驚地轉過頭來打量着涼介,随即又釋然地點了點頭,“确實,你看着像室内派的。”“你有加入社團嗎?”“我?我是回家社的。”千代聳了聳肩,“我的日常生活就夠豐富了,而且,我不是要加入你的社團了嗎。”“……”涼介短暫的沉默了片刻,随即哼笑了一聲搖頭道,“不對,你是藤原拓海的粉絲社。”“…嗯,隻有這句話我沒法反駁,”千代并不在意似的聳了聳肩,“說起來啟介是哪個社團的?還是說,他是組建社團的人。”啟介跟涼介不太一樣,他身上有一股過于濃重的體育社團的氣質,她根本不懷疑這件事,而涼介也很捧場地點了點頭,“你确實很擅長這個遊戲,啟介從小就學空手道,所以他升入高中後發現學校沒有這這個社團之後,就跟學校申請組建了空手道社團。”
“空手道。”她像是在咀嚼這個單詞一樣,一字一頓地重複着笑了一聲,“難怪。他确實好猜很多。”“比起誰?”涼介的問題很是耐人尋味,千代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很是不客氣地道,“當然是你,難不成會是緒美嗎?”隻是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這句話有些無禮,但大約是熬夜的原因,她懶得思考了,而涼介也并不計較她這點小小的冒犯,“确實,跟緒美在一起會讓人覺得很輕松。”“比起誰?”千代懶洋洋地靠在車窗上很是有些破罐子破摔地笑道,“藤原千代。”涼介的聲音裡也帶着疲倦的笑意,“為什麼?她哪裡不好?”千代突然想起以前看的科普文章,說熬夜時間太長跟喝酒一樣,會讓人腦子暈乎乎的,她感覺自己現在就有點症狀,開始控制不住地說胡話了,而涼介大概也有些迷糊,居然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