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不是我生病沒去上學嘛,高橋兄弟跟上有先生來咱們家探病,就說到了這件事,”千代攥着手裡的水杯,淡淡地道,“是上次去妙義回來的第二天?”文太也走了過來,詢問道,“嗯。就是那次,高橋涼介說,要是這次比賽輸了,就引退。”
“為什麼?他技術那麼高超,為什麼突然說要引退這種話?他那麼早就有知道今天比賽的結果了?”拓海是親身體驗過高橋涼介的可怖之處的,雖然對方今天确實是輸給了他,但這種勝利對他而言,實在是僥幸至極,他可不敢就因為這樣一場險勝就妄自尊大地認為自己比高橋涼介強多少,
“你别急,先聽我說,”千代拉着拓海坐下,又拍了拍他的手背才繼續道,“因為他自己并不屬意職業車手的賽場,隻是單純地喜歡跑山路罷了,但以他現在的,唔,身份?再去比賽,總是難免為盛名所累。所以他想,重新組建一支新的車隊,讓新的車手在他的指導下,代表群馬去外縣跑山,去挑戰,而這支車隊的兩名大将,就是他親自挑選的,你跟高橋啟介,隻要你們能夠完美地貫徹他的戰術與思路,便也正如他自己在跑一般了。”千代也感覺到了拓海的心焦,于是便一口氣全說完才端起茶杯喝下一口,又與文太交換了一回視線才又看向拓海,
“我想着這件事,一個是看哥哥你自己的意願,另一個就是絕不能影響到半年後的中心考試,既然所有人都說魚與熊掌不可得兼,所以我也并不打算讓你兼顧學業的同時去參加這個計劃,正好涼介也說準備這支新隊伍需要一些時間。在籌備期間,你就安安心心準備考試,我也正好因為備考計劃有變動,跟你一起補一下數學跟理科。”
“所以你剛才,就是去跟人家商量這件事去了?”“對啊。”千代臉上的神情坦然得叫人無言以對,而講出來一切也過于地條理清晰,以至于文太跟拓海相對一眼,都找不出任何破綻,“……不然你們以為我做什麼去了?”千代歪着腦袋,神态天真卻眼神犀利,父子倆一時面面相觑,拓海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也跟着心虛起來,好在文太糊弄人的經驗還是更豐富一些,他把視線移開了,又摸了摸鼻子,
“那個,嗯,咳咳,啊,洗澡水忘燒了,我,我去燒水。”
“嘁,真是奇奇怪怪。”千代嘀咕了一句,站起身就要上樓,隻是走過拓海身邊的時候又停下了,“啊,對了,剛才說的那個事情,說是前期籌備都要搞到年底,所以你也不用急着做決定,不管想不想加入,都等考完試再說,至于補課的事情,你也不用有什麼負擔。”千代見着拓海好像沒什麼反感的意思,才繼續道,“從下周開始,周末去緒美那邊補課的時候,你要跟着我一起。然後就是去桐谷家還有一次補習,時間不定,我到時間叫你,如果跟打工沖突了,我回來再給你講。”
“啊,好。”拓海愣愣地回了一句,看着千代的背影,一時心緒有些複雜,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那個總是一臉羞怯站在他身後的妹妹,默默地長成了現在的樣子,他會在無法決定的時候,下意識地看向千代,而不論有多麼緊張慌亂的情況,隻要看見她溫和的微笑,總是會平靜下來。她像是秋名湖一樣,盡管也有因為外力而出現的激烈情緒,但終究會歸于甯靜,而她也隻需要單純地站在那裡,便已經足夠讓他安下心來。
“千代,”他忍不住叫了她一聲,“嗯?”千代站在樓梯上,回過身來,她垂着眼瞧他,又笑了起來,神情柔軟,“沒事,你,你早些休息。”拓海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來,他坐到桌前,将視線投向了電視,“……哥哥,”千代卻伏在樓梯上又叫了他一聲,“嗯?”拓海轉回臉來,“我很需要你。”千代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拓海,眼底含着笑,與一絲她并不自知的祈求之色,拓海自然不清楚她那一抹脆弱從何而來,但他卻能感受到千代隐約的不安,他站起身來走向她,高高地舉起了手,他抓住了千代的胳膊,順着拽下了她的手,攥在自己掌中,
“我不會離開你的,所以,你也不準離開我。”“……”千代垂頭看着拓海,少年的笑容澄澈,不帶一絲陰霾,她忍不住又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唇角帶着笑道,“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就叫你少看些韓劇,”文太倚在樓上的樓道口,看着眼前這一出莫名其妙的兄妹情深,有點無奈地歎了口氣,擡手拍了拍千代的肩,“水放好了,趕緊去洗澡,”
“對了,老爸,高橋涼介他說,明天要登門拜訪,我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您明天在家嗎?”千代抽回手站起身來,轉過來看着文太道,“你們倆過兩天折騰出個公司來我都不奇怪,怎麼十七八歲的小丫頭一天天地事業心這麼重……”文太捏了捏眉心,他感覺自己擔心千代被涼介騙走談感情似乎确實有些多餘,但被涼介撬走當廉價勞動力倒是可能性相當大,“……”千代懶得理會文太的吐槽,轉身回屋拿衣服,
好在涼介在睡前發了消息,說是周日上午十點半過來,這個時間并不算早,但千代硬生生睡到十點一十才慢悠悠地從床上掙紮起來,昨天情緒激動加上用腦過度,确實挺累人的,而涼介,則準時在十點半敲響了千代家的院子門,“……”文太看了一眼對方西裝革履的正裝打扮,又垂頭看了看自己的藍色塑料人字拖,還是先把人迎了進來,
“千代确實提過你今天要來家裡拜訪,是有什麼事嗎?”文太一邊給涼介倒水,一邊狀似随意地問道,“是這樣的,”涼介一邊說着,一邊端正地跪坐在客廳的榻榻米上,轉向文太,他深深地将頭埋了下去,文太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幾次這個大禮,他捏了捏手裡的茶杯,往後退了半步靠在電話旁的牆角上,這是什麼意思?
“我希望您能把千代交給我。”“你小子,是故意要用這樣惹人誤會的言辭,還是,真就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向來處變不驚的文太也把眼睛睜開了,他将杯子攥得緊緊的,大有涼介的回答不如他意便要潑他滿頭滿臉的意思,好在涼介似乎是個懂得見好就收的人,他垂着頭并不起身,而是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