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瞪大雙眼,一時啞然。所以方穗安之所以來求情,是因為她知道他今後會和葉孛是一條船上的人。隻是葉孛這性子,方穗安求情的速度必然是趕不上葉孛得罪人的速度的,可是她又沒有辦法去違背婚約,這每一道婚約背後,或許是兩個家族共同的決定。
方穗安在死局了呀。秦遇摩挲着杯沿,心中湧起惋惜之感。
“那你呢,可有婚約在身,或者打算有婚約在身上?比你大的大皇子和比你小的八皇子都已經娶妻了,為何你還沒有?”
“我想娶一人。”秦沅蹊的聲音放軟了些,或許是因為他正提到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說話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變得小心起來:“隻是我和她不熟悉,她定然不願意嫁我。”
秦遇沒想着秦沅蹊願意回答她這麼私人的問題,所以一時不知道作何回答。但是她隻略動了動腦子,就想出了應對之策:“你這簡單呀,哪有兩個人一開始就是相熟相知的,既然不熟,那你多約她出來、陪她說話、幫她解憂、同她逛街、送些禮物……”秦遇扳着手指,一下子吐出許多方法來,仿佛是個極有經驗的情場老手,她看着秦沅蹊聽的仔細認真,不由得對秦沅蹊心裡的這位姑娘起了疑心:“敢問殿下,她是哪家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秦沅蹊沒有轉頭看她,目視前方答道:“她是個普通的姑娘,也是個極溫柔的人。”
溫柔?原來秦沅蹊喜歡這一款的人啊。秦遇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她下意識反思了一下自己,平日猖狂霸道,氣焰嚣張,臉皮厚,性子急,秦沅蹊如果喜歡溫柔的人,那自己豈不是他最讨厭的那種?心裡氣焰低了一瞬,很快又重新燃燒起來。她才不在意别人喜歡與否,她自己喜歡自己便好,何況,她對自己現在的情況還是非常滿意的,武功高強,思維敏捷,行事果決,膽子大,長得也好看。
自己把自己哄開心了,秦遇勾起一杯酒,灌進嘴中,咂了咂唇,覺得這酒不錯,又倒了一杯,去敬秦沅蹊:“殿下,喝一杯?”
秦沅蹊毫無異議舉杯去碰。
秦遇饒有興趣地看着秦沅蹊眉眼藏刀的薄情模樣,心想着這和榴娘口中說的“聽話懂事的侄子”不像是同一個人。但是自己應當也是托了榴娘提前打過招呼的福,秦沅蹊待她不算差,也很給她面子。
碰到一起的酒杯發出悅耳聲響,秦遇仰脖,一飲而盡。
“當真是好酒!”秦遇贊歎道。
可剛喝完這杯,秦沅蹊就命人撤走了桌上所有的酒杯,在秦遇哀怨的目光中,秦沅蹊不自然道:“小姨同我交代,讓我看着你,不要玩物喪志。而且今晚有件事要同你商量,你如果喝的醉了,不方便。”
“就不能明天交代?”
“是那白虎的問題,有醫師驗了屍身,發現這白虎被下了毒。你等得到明天?”
你不說不就等得到了?秦遇隻在心裡想。畢竟秦沅蹊畢竟是皇子,自己跟他還沒有熟到每一句都頂嘴的地步。而且剛剛秦沅蹊對付葉孛的樣子讓她有些後怕,要是他一心煩讓人把她的嘴也縫起來,那可就不好了。
她盡量想讓自己想得輕松些,可脊背上還是控制不住地驟起一層冷汗,因為方才說的下毒的事情。竟然真的有人在一場普普通通的狩獵會中下毒害人,真是狠毒無比。
“行吧行吧,不喝了。”
她失了喝酒的興緻,轉而繼續吃梨晶糖。被削成方塊的雪梨外面裹着一層晶瑩剔透的糖衣,好看的就像是一塊水晶一樣,咬下去,一股清涼炸開在唇齒之間,涼而不寒,甜而不齁。糖衣和雪梨粘連在一起,又沙又脆的口感同樣讓秦遇深深沉迷其中。
一盤梨晶糖上了七個,秦遇吃了七個,吃完又招呼仆人再送一盤,又被秦沅蹊攔住。秦遇沒忍住瞪了他一眼,秦沅蹊做出一副無辜表情,揚手讓仆人退下的動作流暢得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月上枝頭之時,衆人才紛紛盡興,各回營帳之中。
一個昏黑人影潛伏在秦沅蹊帳外,等到侍衛換班之際的松懈,一個閃身,竄進了營帳之中。
那人影剛放下簾子,就感覺後腦處襲來一陣寒風,幾乎無需思考,就已經下意識地從腰間抽出短刀,迅速扭身,回去接住了身後的劍風。
“哐啷——”刀劍相接,電光火石一時間迸發出來。
黑衣人掃過秦沅蹊微微發抖的握着劍的左手,勾了勾唇,頂腰借力,将秦沅蹊朝後擊退了三五步,就抓着這瞬時的機會又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刀,直直地朝秦沅蹊的面門打了過去,秦沅蹊不慌不忙的後退半步,右手從桌子上抽出一柄并起來的折扇,直對朝着他的面門劈過來的白花花的長刀。
‘螳臂當車。’黑衣人内心嗤笑。
隻聽得“嘩啦”一聲,長刀一路順着折扇斬下,眼見着就要砍下秦沅蹊右手時,秦沅蹊忽地換了腳步,□□一扭,折扇打了個圈,那一柄大刀竟然被這一柄輕飄飄的紙扇牽着往前走,黑衣人發覺自己的刀被死死的釘進了這一柄脆弱的紙扇中,連帶着自己整個人都要随着這把刀走。
無奈之下,隻得棄下長刀,整個身形朝後後退了兩三步。
秦沅蹊見着對方金蟬脫殼,那柄長刀還緊緊的扣在扇子裡,眸間寒意閃過,右手猛地一頓,“咔嚓——”一聲,那麼一把長刀就一命嗚呼在了那一柄紙折扇子中。
秦沅蹊扔掉手中破損的折扇和那把長刀,背起雙手,笑眯眯地歪頭看向黑衣人,挑釁般等着來者繼續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