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去,看到了秦沅蹊臉色發青,明顯被傷的不輕,心好似墜落懸崖,呆滞萬分,她問:“你怎麼不躲開?”
秦遇雖然問着,但是結果她已經心知肚明。她與秦沅蹊的功夫不相上下,可她一隻手受了傷才剛好,再打下去,必然舊傷複發,受傷的一定是她,所以秦沅蹊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招,不願再打。
秦沅蹊單手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站起,秦遇去扶,卻被秦沅蹊單手拍開。這一掌,将二人搖搖欲墜的關系徹底打碎。
“出去。”秦沅蹊開口,語氣如夜中的寒冰,秦遇覺得有數斤冰塊砸到了心底,粉碎,随着流動的血液寒了她的五髒六腑。
“我不。”秦遇小聲道。
照以往的脾氣,秦遇肯定直接跑了。可是這次,秦遇腳底像是生了根一樣,倔強的站在原地,沒有動。秦沅蹊看了幾眼,也沒有催她走,也證明了剛剛說的就是氣話。
秦遇不走,秦沅蹊一瘸一拐的起身離開,秦遇像塊狗皮膏藥一樣跟了上去,也不管秦沅蹊願不願意,就将他的手臂架到了自己脖子上,給他借力,一點一點、一步一步地,将他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秦遇又搬來了一張椅子,就靜靜的坐在秦沅蹊旁邊。兩個心情都不好的人就這麼靜靜的坐在屋子裡,空氣的氛圍都沉悶的不像樣子。可偏偏二人都沒反應,似乎都暗暗較着勁要将對方耗死。
秦遇性子好動,坐了一會就忍不住了,她細細回想了下剛剛的事情,秦沅蹊也是擔心自己遇人不淑,初心倒是不壞。自己倒是性子太急,說錯了話。好歹也共事了多年,随随便便就說撇清關系,讓你高升之類的話,也确實讓人寒心。道個歉就好了,道個歉。秦遇心裡想着,但是嘴巴仿佛被黏住了,怎麼都張不開來,說出一個字。
腳在地上擰了半天,心裡比洗衣盆裡的衣服還皺,秦遇吸了口氣,打算下一秒就開口,嘴巴都張開了,卻沒有聲音。不知道第多少次嘗試又以失敗告終。秦遇覺得自己平常時候的臉皮挺厚的,不要臉的事情眼睛一睜一閉就幹過去了,現在竟然連說那三個字都成問題。她捂着臉,從指縫中偷偷看向秦沅蹊,默默念叨,怎麼有人廢了她的功力。
秦沅蹊坐在一邊,冷靜了半天,也是發現了自己剛剛的不妥之處,說話太沖動,太野蠻,太果斷,莫名其妙就拉出了其他人,是他一直以來的嫉妒心發狂。他倒是可以直接認錯,隻是聽到秦遇在後邊搓了半天的鞋,以為她要說些什麼,便靜靜等着,可他感覺秦遇都要把自己的鞋底搓破了,也沒有聽到隻言片語。
秦沅蹊又等了會,感覺秦遇不會說話之後,先起身,表了态:“都冷靜一下吧。”
他起身,又補充道:“别攔我”。
秦遇跟起來,走了兩步之後就停了下來,也對,還是各自先冷靜一下吧……她坐回椅子上,她以為自己在發呆,直到看到豆大的淚珠砸到膝蓋上,秦遇吃驚的摸了把臉,臉上濕潤一片,她趕緊拿袖子蹭幹淨,心裡的不安似鼓點般震顫,她害怕的事情在以超出她預期的速度增長蔓延,哪怕她不想承認,但是事實似乎就是,她不小心喜歡上秦沅蹊了。
她用手使勁的拍了拍臉,抵抗地想,或許隻是見他見得多了,這不是喜歡,隻是因為身邊沒有其他男人罷了。可是先前她在萬花樓的時候,也有成群成片的秀麗男官圍着她,她并沒有多想其他東西,隻是将他們當作夥伴。
縱使這樣想着,秦遇還是開心不起來,好像有一塊吸滿了水的海綿沉到了心底,沉甸甸的,惹得她呼吸困難。她閉上眼,老天像是和她作對一般,偏偏腦海中滿是那人離開的背影。秦遇郁悶的抓起身邊的椅子,看到椅子上精細雕琢的玉石花紋後,又讪讪地将椅子放了下來,雙手抱肩,将頭埋在了膝上。
榴娘曾經要教她一些男女之事,囑咐她出門在外不要輕易中了男人的陷阱,要懂得分辨什麼是愛,什麼是喜歡,什麼是一時興起。秦遇當時自大地認為自己能很好地處理這些兒女情長的問題,因而沒有悉心聽教。
現在真是追悔莫及。她不想和秦沅蹊吵架,一點也不想和秦沅蹊吵,她想坐下來,和秦沅蹊吃點心,聊聊天。隻是這一步,她離得還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