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墊着個人,比直接坐在石頭上舒服,秦遇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閑來無事,手指點上秦沅蹊的鼻翼,一邊朝下滑,一邊感歎怎麼會有人鼻梁能翹的這麼俊美,雖然不長在自己身上,但是長在自己男人身上,反正也不虧。
她努力想着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用來逃避些什麼,可是失敗了。完府的事情不斷地躍上她的心頭。這些年來,所查的事情一直沒有進展,線索稀少,時間久遠隻是其中的方面之一,更多的是,秦遇一邊探查,一邊逃避。她總是想着萬一陷害完府的兇手已經死了,這件事情永遠也不能水落石出了該怎麼辦;也會想着如果兇手是自己應付不了的人,又該怎麼辦;她甚至大逆不道地想過,萬一當年完府确實是因為暗中做了壞事而被處罰,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查到最後發現自己是被耍的那個,又該怎麼辦。
她總在逃避,總在拖延,她并非無能,隻是缺少撕開真相的勇氣和決心。可是漸漸地,她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成長了許多,比如不像以前那樣,一想到完府的慘案,一想到娘親,就腦袋發懵,窒息得發狂。雖然現在提起時,心髒仍然會猛烈地跳個不停,但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變化,她也越來越有勇氣去面對深紮在記憶深處的那一片刀山火海,終有一天,她會有足夠的勇氣與毅力跨過去。
突然,指尖處傳來冷不丁的疼痛,秦遇看過去,自己剛剛在無意時觸上了秦沅蹊的唇,他的虎牙此刻正輕輕的挂在自己的指尖。
秦遇眼睛眯了眯,立即換了個姿勢,撐着身子,膝蓋叉着,跪在秦沅蹊身側的石闆上,另一隻手挑着他的下巴上擡,道:“七殿下這是做什麼,是先勾引别人的那個,卻也是先逃走的那個。”
秦沅蹊一笑,原來還對上次的事情念念不忘呢,他眨了眨眼,目光溫柔而嚴肅,道:“我不跑了。”
秦沅蹊眼睛一亮,接着問道:“這是何意?”
身下男子的目光灼灼,直直地看向秦遇的眼睛,他咽了咽口水,一字一句,緩慢而又堅定,他說:“我們成親吧。”
秦遇身形不穩,險些從石闆上摔落,秦沅蹊眼疾手快地将她摟緊,鼻尖是她身上獨一無二的味道,清新,溫柔,靜谧。像是被熏了許久的安神香後,又到密林間逛了一圈,滿身浸透了鮮花青草、陽光綠葉的味道。
“秦遇,我們成親吧。”他喃喃道。“聘禮已經準備好了,宮中放不下,我放在宮外的一處宅院中,如果你想要,今日連夜搬到萬花樓去都可以。”
秦遇感覺自己的心髒猛跳了一瞬,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應:“秦沅蹊,為何這麼突然。”
對于秦遇而言,或許有些貿然,但是對于秦沅蹊而言,這個念頭,他已經在心裡琢磨了很久很久了。他喜歡秦遇喜歡得很早,甚至早于秦遇正式認識他。秦遇覺得有些突兀的一句話,他早已在心頭翻滾過千萬次。
隻是如今說出來,似乎有些吓到她了。
秦沅蹊自知有些操之過急,便自退一步:“因為,那一晚,我不想跑的,可是,我不能随便,我要給你身份,給你地位,我怕你吃虧……聘禮在你親吻我的那個晚上,我就命人準備了,我想再藏藏的,可是,我忍不住了。抱歉,我還是吓到你了嗎?”秦沅蹊臉上有些難堪,他後悔今日說的太沖動,他本不想說的這麼快的,可是秦遇又挑逗他,他心癢難耐。
臉上突然傳來一股力道,秦遇扳起他的臉,額頭抵上他的,哄到:“我說的有些突然,不是不願意的意思,隻是對于我而言,成親不過是一道可有可無的禮節罷了。我若認你為我的夫君,是因為我喜歡你,而不是成親。而且我覺得,成了親之後,衆人皆知,後面如果我做了什麼事情,還難免會牽扯到你,不如就……”
話沒說完,秦沅蹊抓住了秦遇的手臂,秦遇看着秦沅蹊蓦然通紅的雙眼,一時沒有注意到自己究竟哪裡說錯話了。
秦沅蹊道:“你既然認我為夫君,又何必在乎做了什麼事情牽扯到我?你做什麼事情,犯什麼錯誤,都是我該扛的,秦遇……”他頓了頓,突然有些頓悟,道:“你還是覺得我不夠強大,擔心我承擔不了你可能會犯下的錯,是嗎?”
秦遇不喜歡别人強硬地對她,欲扒開秦沅蹊緊緊禁锢着自己的手,這次的他是出乎意料的倔強,秦遇無可奈何,隻得耐着性子道:“秦沅蹊,你冷靜些,好好想想看,事實不就擺在這裡嗎?其他皇子總歸有些依托,不論是母家,又或者是這些年來積累下來的手足,你應該承認,如果起了什麼矛盾,你抗衡不了他們。”秦遇瞅着秦沅蹊逐漸發紅的眼眶,咬咬牙,狠下心道:“我究竟有幾斤幾兩,我自己清楚,宮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環境,我雖然不能知曉的面面俱到,但是總歸知道這裡的恐怖。我擔心自己哪一天出了事情,毀了你這些年來的經營。”
她滿懷期望地看向秦沅蹊的眼睛,希望他能懂自己的顧慮,可是迎接她的,隻有對面人眼中一片灰暗的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