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感覺自己身處在一片混沌之中,周圍的一切由暗變亮,又變暗,最後凝成了一片小小的紅色火光。
身着棕黃色長袍的人點燃了燈火,端着一盆熱水放到床邊,浸透了毛巾之後又擰幹,擦拭着秦遇的臉側。
秦遇将頭别過去,想說一聲“燙”,可是剛開口,發現自己隻能斷斷續續的發出“啊”的聲音。
“阿遇?”是秦沅蹊的聲音。
他倒了一壺熱水,和先前晾好的溫水混在一起,倒在手上試了溫度,覺着溫度還行之後,才一點一點喂給秦遇。
甘甜的水劃過喉腔,秦遇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逐漸舒展開來,她咳嗽了一聲,嘗試着說道:“秦沅蹊。”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秦沅蹊如釋重負般回道。
秦遇嘗試坐起來,卻發現全身酥軟,沒有力氣,她使勁攀着秦沅蹊的手臂,想要将自己撐起來。即便秦遇沒說,但是秦沅蹊還是一下子懂了秦遇的意思,他用手臂抵着秦遇的背,将她扶正,然後坐到了床上,倚在秦遇身後,好讓她可以随時靠着。
“我睡了很久嗎,怎麼渾身沒勁。”秦遇想揉揉眉心,卻發現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便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睡了兩天了。”秦沅蹊回。“這兩天隻給你喂了藥,沒怎麼吃東西,我一會去讓小廚房熬些東西來給你補補。”
“不必了,我不餓。今天是什麼日子?”
“二月初九。”秦沅蹊回,說完,他又補充道:“還有兩個月就是你的生辰了,到時候,我将榴娘接進宮來,陪你過生辰。”
秦遇默默聽着,她剛起身坐了一會就感覺腰酸背痛,想再躺回去時,發現背後就是秦沅蹊的肩膀,秦遇索性将全身的重量都壓到了秦沅蹊身上,秦沅蹊自然而然地将秦遇又朝自己身邊摟了些,方便她靠的更舒服一點。
秦遇覺得還有些頭痛,索性先停了一會,沒有說話,二人間的夜晚一下子變得靜悄悄的,窗外的蟲鳴聲都清晰可見。
良久,秦遇感覺頭痛散了些,才繼續道:“秦沅蹊,你喜歡聽八卦嗎?”
秦沅蹊不答。
“你知道前些天國師給我用的東西,叫做血蠱嗎?”
秦沅蹊感覺自己心跳漏了一拍。他咽了咽口水,剛想答,就被秦遇打斷。
秦遇繼續道:“以前我漏了一點,現在我想到了,如果一個風光正盛的名門望府,要做别人的替死鬼,至少要什麼樣的身份,才有這個能力?”
“阿遇……”
“别說廢話!”秦遇吼道,一吼,頭又有些疼了起來。“秦沅蹊,你告訴我,你知道多少?”
秦遇一邊淡淡地問着,一邊随手拉起了秦沅蹊的一撮頭發,繞在自己的指尖,烏黑的發絲和泛白的手指對比鮮明,秦遇瞧着有些入迷,将頭發勾到唇邊,抑制不住地親了一下,同時,一股清新的香味湧入鼻尖,味道熟悉,讓她眷戀到失神。
此時此景,秦沅蹊不覺得秦遇在誇他,比起先前那般明亮的秦遇,秦沅蹊覺得現在懷中這個女人更像是一個吐着信子的蓄勢待發的毒蛇。隻是這條毒蛇現在沉穩的很,秦沅蹊判斷不出來什麼時候,它會咬上自己的心髒。
“至少要是皇室中的人。皇天在上,除此以外的任何人,都是可以拿來擋刀的人。”
“你就是皇子。”
“嗯。”
“你知道血蠱,你也知道完府上下,全是拿來擋刀的?”
秦沅蹊心髒跳得飛快,可他并沒有沉默很久,很快就答了出來:“……嗯。”
秦遇嗤笑一聲,松了手中把玩的發絲,她轉過身,強撐身子跪在床上,看着秦沅蹊:“你都不騙我一下?”
秦沅蹊當然會騙人,隻是他不想騙秦遇。在他看來,欺騙是親近之人之間的原則性問題。他底氣不足地道:“不騙。”
秦遇聽到,輕薄地笑了一聲,面上一會挂着嘲諷,一會又是悲傷,愁得皺巴巴的臉上很是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