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收拾好坐下,下人卻來傳喚說道,南宮兄妹二人臨時有事,就不留了。
“知道了。”秦遇說不清楚心中是松了口氣還是有些遺憾,這是第二次了。但是面前冒着騰騰熱氣的飯菜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管他們來不來,還是先吃飯吧。
她動筷,剛伸出去,就想到了秦沅蹊的手,便再一次問道:“你的手,有沒有事,真的還能吃飯嗎?”
“可以。”秦沅蹊迅速答道,生怕答得慢了,讓她嫌煩。
他便張開手指,去執起筷子,針紮的刺痛感從指尖一路突進大腦,然後化成密密麻麻的撕咬感,平鋪在脊背上。他不敢說疼,甚至不敢說話,硬硬的撐着,撐到脖頸間冒滿了汗珠,撐到一絲殷紅色浸透指尖的布料。
痛,五指連心,很痛,痛到他要将牙都咬碎。
可他不敢表現出來,面上裝的雲淡風輕,直到沒将菜夾緊,掉到了桌上,秦遇聞聲擡頭。
他的心一瞬間慌亂,下意識的要再去夾起這桌上的飯菜,秦遇用筷子抵住,忙道:“欸?掉了就别吃了,髒。”
髒,髒。他頭暈目眩,不知道是因為痛,還是因為秦遇的話。
在秦沅蹊眼中,空氣凝固了,滿世界似乎轉起了圈。
不對,不對。她說的是菜,他不髒。
秦沅蹊收起筷子,應道:“嗯。”
他沒感覺,秦遇卻明顯注意到了秦沅蹊發着抖的音。順着他顫抖的手,剛剛一直埋頭吃菜的秦遇終于注意到了秦沅蹊指尖已經流出的紅色。
“你的手!”
秦遇驚呼一聲,撂下筷子,湊到秦沅蹊身邊拆下包紮的綢布,發現本來輕微外翻的指甲蓋在經過剛才的動作後,翻的更大了,有搖搖欲墜之勢。
“啧。”她頭疼的啧了一聲,秦沅蹊的手抖了一下。
秦遇終于注意到了秦沅蹊對自己反應之大,她雖然疑惑,但是更多的還是擔憂。飯也顧不上吃了,就去櫃子裡翻出瘡藥來,秦沅蹊坐在椅子上等着,不催,不問,看着秦遇忙忙碌碌地走來走去。
直到擦去血迹,換上瘡藥,重新包紮好,秦遇才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一番折騰之後,秦遇探了探飯菜的溫度,還是溫熱的。就着秦沅蹊的筷子,夾起了她覺得還不錯的幾道,作勢要喂給秦沅蹊。
秦沅蹊乖巧的很,一句話也不說,為什麼就吃什麼,途中秦遇壞心眼的夾了一片生姜,秦沅蹊也張着嘴去接,就像是一條乖乖等在桌子邊的小狗,隻有對主人的順從。
不過他也不虧,秦遇想,又是擦臉,又是換藥,又是喂飯的,誰能有他這樣的待遇?
雖然今天一直是被伺候的,秦沅蹊現在的狀态也不算很好,面上始終是小心翼翼的,讓秦遇看着很不舒服,但是她也不敢說,生怕秦沅蹊想多。
飯喂的差不多了,秦遇勒令這幾日秦沅蹊不準拿筆,直到手好了為止。
秦沅蹊依舊是極為小心的應答,小心到秦遇開始懷疑人生。她坐在門檻邊,看着院中飄零的落葉,思考自己剛剛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讓秦沅蹊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恰好秦沅蹊像個狗皮膏藥一樣,也挑了一塊離秦遇不遠的位置坐下,目光放空。秦遇這次沒有選擇拍拍身旁的位置,讓秦沅蹊過來,而是自己主動貼了過去。
她從不喜歡主動附和他人,因為跟着趙叔生活了許久,對什麼事情都生不起眷戀的情緒來,往往是接觸的久了,她就會先覺得沒了意思,對人、對感情都一樣,趙叔教給她的東西,除了傍身的武藝,還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叫做學會漂泊,先把這個東西學會了,以後面對什麼、得到什麼、失去什麼,就都能接受了。秦遇覺得趙飛霞教得不夠好,秦遇沒有學會漂泊,倒是學會了薄情,對任何事情,都别投入太深的情感,為了不讓自己的短情傷害到别人,她的做法是不主動招惹。
但是凡事總有個例外,她曾憑借幾個月的相處後留下的回憶,在心中挂念了一人數年,南宮敬靈是他的第一個例外。
現在,秦沅蹊是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