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盛垂頭耷耳地走出堂屋,一屁股坐在廊檐下。
連毛蛋來找他玩,他都興緻缺缺。
“蘇盛,你發什麼呆啊,走,出去接着玩兒啊。”
毛蛋媽在前面看完熱鬧,正好過來串個門,手裡攥着一把瓜子,一邊說一邊吐。
“你們可不知道,蘇向民家鬧的,咱們村好幾年沒見過這種陣仗了!”
趙春陽還不知道呢,一聽有熱鬧,搬着闆凳就要過去,“哪兒呢哪兒呢?”
蘇爺爺說:“你少去添亂!”
毛蛋媽也拉住她,“就是,人都散了。”
見看不着熱鬧了,趙春陽趕緊問毛蛋媽:“他們家又因為啥吵起來的?”
毛蛋媽啧啧:“收養的跟親生的到底還是不一樣,天賜平時看着怪懂事的,你猜今天擱家跟他爸媽說啥話?”
“說啥了?”
“說他考不好,都怪他爸媽不能供他走讀。”毛蛋媽“呸”了一下。
楊愛芸聞言問:“該不會扯上我們家了吧?”
“哎,就是扯到你們家了,孫大娘不一直盼着她孫子考過筱寶嗎,聽說這回考了全班倒數,花那麼多錢上的夢溪,她能不撒潑嗎?”
趙春陽都嗤笑:“她孫子不成器,管别人家啥事,之前吹得跟天賜馬上要考京大似的。”
“誰說不是呢,看向民兩口子咋給他閨女交代吧。”毛蛋媽搖頭,就是一個不好評說。
上次村裡吃大席,都沒人願意跟蘇向民坐一桌。
以為兒子上了夢溪,有出息了,就能被村裡人瞧得起了,結果現在裡外兩面丢。
蘇爺爺敲敲煙頭,沉重地歎口氣:“我就擔心啊,他們家這麼一鬧,天賜跟他們離了心喽。”
蘇筱寶沒忍住說:“離心就離心呗,誰稀罕他呀。”
蘇爺爺輕聲斥道:“你小孩兒懂啥,養這麼大的孩子白養了,你向民叔難受着呢。”
蘇筱寶煞有介事地說:“是啊,不是親生的,養大了也是白養!”
趙春陽:……
毛蛋媽說完八卦就回家做飯了,蘇家人也開始動竈。
蘇筱寶率先沖出門抱柴禾。
蘇奶奶喊道:“從柴禾垛上邊兒薅,最底下的潮。”
很快蘇筱寶扛着一筐的麥稈、玉米皮回來,胳膊底下還夾着兩條幹枯的長木。
楊愛芸說:“你怎麼就那麼事兒,用煤氣還做不熟你吃的飯啊。”
蘇筱寶嘿嘿笑着:“柴火燒出來的飯香嘛。”
她把蘇奶奶推出廚房,一屁股坐到鍋竈前。
燒鍋是蘇筱寶唯一一件不嫌累的活兒,尤其是冬天的時候,院子裡下着雪,坐在竈台前,臉被火光映得紅撲撲暖融融的。
夏天的時候就把窗戶全都打開,南北穿堂風一過,空氣中都是幹柴燃燒的味道,混着窗外的楊樹葉子的陰涼氣,冰火兩重天。
飯菜出鍋的時候,突然聽見蘇盛在院子裡喊:“二哥回來了!”
蘇筱寶站在鍋邊偷吃的動作一頓,心想真是煩什麼來什麼。
蘇燦騎着炫酷的摩托車,摘下頭盔,露出新染的紅毛。
蘇爺爺大吃一驚:“你頭發咋變樣了?”
“剛染的,”蘇燦嘚瑟,“爺,帥不?”
蘇爺爺擰着眉毛:“染得跟隻大公雞似的,不好看!”
蘇筱寶在廚房嘎嘎笑出了聲。
趙春陽則是注意到他騎的嶄新摩托車,摸了摸,驚歎:“乖乖,這車看着不便宜吧,你從哪兒騎回來的?”
蘇燦把頭盔往蘇盛懷裡一扔,“我朋友的,借我騎一下。”
“太酷了!哥,我也要騎!”
“你可不能騎!”趙春陽立馬讓他死心,“這車太大了,你哥自己騎我都不放心,帶你更不能上路。”
“媽!”
蘇燦用胳膊卡住他的腦袋,“沒事兒,哥給你帶了好玩兒的,看這是什麼。”
蘇盛接過一個小盒子,打開一看,驚喜地跳起來,“哇哦!MP3!”
趙春陽問:“你給他買的?花多少錢?”
“不貴,”蘇燦理所當然,“反正别人有的,我弟也得有。”
“哥我愛你!”蘇盛拿着MP3開始搗鼓。
廚房裡的蘇筱寶很想翻個白眼,但是思考了三秒,決定還是趕緊把鍋裡的雞腿給吃掉。
她辛辛苦苦燒的鍋,才不便宜蘇燦那個混蛋。
一家子坐到飯桌上,蘇爺爺還在盯着蘇燦的頭發說事兒,“你這個像什麼樣子,趕緊去染回來。”
“爺爺,現在就流行彩發。”
“跟個雞毛撣子一樣,流行什麼流行!”蘇志棟呵斥。
趙春陽碰了他胳膊一下,然後給兒子夾菜。
蘇志棟繼續說:“我給你在縣城找個活兒,你在飯店跟大廚好好幹,别整天搞些不着調的。”
蘇燦不耐煩地說:“爸,我又不喜歡當廚師,你喜歡幹這一行你自己幹就行了。”
幹嘛非逼着他也幹啊。
“咱們家又不是什麼神廚世家,還讓我子承父業不成?再說,就算要子承父業,也該讓大哥來吧。”
蘇燦看着老爸的臉色,到最後小聲嘟囔,“反正我不幹這個。”
“那你想幹哪個!”
趙春陽又碰了他一下,“好好說話。”
蘇志棟黑着臉,“這不幹,那不幹,你就說你想幹什麼?”
蘇燦站起來給他倒酒,“爸你别生氣啊,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我女朋友懷孕了!”
“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