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茴拒絕着要還給他,蘇二叔闆起了臉,語氣嚴肅的說道:“你這是看不起你二叔嗎?二叔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沒啥大本事掙不了什麼大錢,這是二叔和你嬸子的一點兒心意,你要是不接這錢,那你給二叔買的東西也拿走好了。”
“二叔别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蘇茴苦笑道,“我不缺錢,更何況我這個病要是有錢就能治好,我就不會選擇回來。你和嬸子的心意我領了,嬸子她有糖尿病常年需要吃藥,這些錢你還是拿回去留着給我嬸子用。”
蘇二叔推讓不過,隻得重新将錢小心翼翼地塞回自己的裡側口袋裡面:“那我就先放着,等你用錢的時候隻管和二叔開口。”
蘇茴點點頭應下了。
“你的那個病,是咋個回事?”蘇二叔倚着門框慢慢地蹲了下去,他從開了半截線的上衣口袋裡面掏出一根自制的卷煙,塞到嘴巴裡點燃。
“肺癌,肺裡面長了個不好的東西。”蘇茴盡量挑一些二叔能聽得懂的詞彙解釋道。
從始至終他都沒想過要瞞着二叔,畢竟總要有人為他操持身後事。
“把那壞東西割掉不就好了嘛!”蘇二叔擡起頭看向蘇茴,渾濁的雙眼帶着一絲希冀。
“醫生說發現的太晚了,壞東西在肚子裡面已經長滿了。”蘇茴一臉平靜的說道,那稀松平常的樣子仿佛在談論别人的事一樣。
蘇二叔聞言,夾着卷煙的手指抖了以下,帶着火頭兒的煙灰落在他的棉褲上,燒出一個豆子般大小的洞,他卻似毫無所覺一般。
“噢......”良久蘇二叔才點了點頭,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他将煙蒂仍在腳下碾滅,臉上溝壑縱橫的褶子微微地抖動着,像是在和面前那看不見的敵人宣戰一般:“城裡的大夫治不好,咱就找江湖上的遊方郎中,有你二叔在總會有辦法的。”
蘇茴也隻當是二叔在發洩一下情緒,并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蘇二叔臨走前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座大宅子,渾濁的雙眸一寸寸掃過這裡的每一個角落,最終落在了堂屋正中央的神龛上面:“小茴,别忘了給家裡的老神靈敬一注清香,那可是你爺爺千辛萬苦給你求來的,會一直保佑着你。”
蘇茴愣了一下,順着二叔的視線看了過去,午後的傍晚,夕陽西斜,一抹餘晖穿過窗棂斜照在神龛頂上,為它鍍上一層淡淡的金光。
送走了二叔,蘇茴将院子裡的枯樹枝落葉還有不要的木頭堆在一起,挑出一些幹燥的當柴火抱回廚房做飯,飯剛做到一半就聽見一陣敲門聲。
打開門一看,原來是隔壁的陳世懷,他手中還掂着一個沉甸甸的工具箱。
“你這是......有事?”蘇茴一臉疑惑的看着陳世懷。
陳世懷的眼睛從蘇茴身上轉移到他扶着的那扇門上:“是這扇門壞了麼?”
蘇茴點點頭:“你是過來幫我重裝鐵門的?”
新的鐵門下午的時候就送到了,蘇茴也沒急着找人換上。
陳世懷點點頭,脫下身上磨洗的又髒又舊的牛仔毛外套,随手搭在一旁的柴火垛上,露出裡面黝黑結實的肌肉,幾乎就要将他身上的白T恤撐破。
他拎着一把老虎鉗,三下五除二就将破舊的大鐵門拆卸下來。
“要我幫忙嗎?”蘇茴弱弱地問了一句。
陳世懷看了一眼他那單薄的小身闆,搖搖頭:“你去邊上站着看就好。”
蘇茴自我審視了一番,默默的退到一邊.......
他果然被嫌棄了!
不過,蘇茴也沒閑着,回到廚房往大鍋裡又添了兩勺水,繼續做飯。
等陳世懷将新的大門裝了上去,蘇茴這邊也做好了飯。
“謝謝你啊,飯做好了,不嫌棄的話就在我家吃完再走吧。”蘇茴看陳世懷收拾好工具箱正準備走的樣子連忙說道。
陳世懷嘴唇嚅動了兩下,剛想開口拒絕,一陣飯香味就随風飄了過來,猶豫了半響,他點點頭,黝黑的臉上看不出來那悄然浮現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