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錢袋小心的貼身放好，背起已經空了的背簍，告别孫掌櫃，宋其琛步子輕快的往街裡走去。

今日正好逢集，街上熱鬧的很，路兩旁的鋪子裡人滿為患，鋪子外面也擺滿了小攤子。賣菜的，賣吃食的，賣首飾的，賣糖人的，是應有盡有。

聞着街上混雜起來的各種味道，宋其琛深吸了一口氣。随後，從懷裡的布包裡拿去半塊硬邦邦的棒子面窩頭，邊啃着邊繼續往前走。沿路聞着各種各樣的香味，就當是進了自己肚裡了。他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淪落到望梅止渴的地步。他還以為這都是書本上的故事而已。

路過書鋪時，他的步子頓了頓。往裡面張望了兩眼，看到正在打瞌睡的夥計不是自己相熟的那一個，他剛擡起的腳又放了下來。看來今日是不能免費進去看書了。

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都是從這書本上獲取的，但是在這個時代，讀書的成本實在是擡高。就他當下的處境，根本不可能去書塾。

不過好在宋老爺子認識字，雖說做不了什麼大學問，但該認識的字都認的差不多。在宋其琛多次的撺掇下，老爺子才答應教他認字。

不過宋老爺子總是害怕自己學問太淺，再将自己孫兒教偏了。他卻不知道的是，宋其琛隻是想要個理直氣壯的理由來圓自己為何能認字寫字罷了。

畢竟他上輩子這二十幾年的學也不是白上的，總得給它們找到一個合适存在的理由。

一路走着，被噎了幾次風後，宋其琛決定先找個牆角蹲着将手裡的窩頭吃完再繼續。

找了好幾個地方，他都怕打擾了人家的生意，最後終于在一處面攤旁，看到了個還比較寬敞的牆角。他走過去将背簍先放下，蹲在牆角捧着窩頭開始小心的啃起來。剛剛在路上掉了這麼多的渣，他都要心疼壞了，這半塊窩頭是他祖母給她留的。早上吃的那半個是他祖父給他留的。兩個老人每次都是默契的将為數不多的糧食從嘴裡勻出來，留給他。

“哥哥，給你”

正在低頭啃着手中窩頭的宋其琛，有些愕然的擡起頭，看到眼前站着一名紮着沖天辮的小姑娘。小姑娘也就五六歲的模樣，長得面黃肌瘦的，但一雙眼睛卻出奇的亮。她望着他的眼神中滿是純淨。讓宋其琛不自覺的就放松下來。

“這是什麼？”看着小姑娘不停的倒手端着的模樣，碗裡的東西應該是熱的，先接過将其放在旁邊幹淨的水磨石的台階上，宋其琛遲疑的開口問道。

“孩子，這是面湯”

說話的是位手裡拿着大勺，頭上包着灰色布巾的年輕婦人。

“你幹啃這窩頭肯定噎得慌，用面湯就着吧。”

婦人的聲音溫柔的很，臉上始終帶着溫柔的笑。母女兩人都是不笑不說話的爽利人，宋其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想要推拒。

“謝謝嬸子，我不用了，我吃這個就可以”舉了舉自己手中的窩頭，宋其琛還順便将自己背簍中用竹筒做的水壺取了出來。拔下塞子往嘴裡灌了一口，涼透了的水流進口中，冷得他一激靈。差點将手中的窩頭渣給灑了。

“這面湯不要你錢，你不用拘束”

婦人跟小姑娘身上的衣裳雖然幹淨，但已經洗得發白，再說這面攤上吃飯的人也不多，想必兩人的日子過的應該也挺拮據的。

“不夠再過來盛，面湯多的是。”囑咐完宋其琛，婦人又轉身照顧攤子去了。小姑娘則是托着腮坐在了宋其琛身旁的台階上，好奇的看着他。

就着熱乎乎的面湯，宋其琛終于将手裡最後那塊兒窩頭送下了肚。意猶未盡的端起碗，謝絕了要幫忙拿碗的小姑娘，他想要親自将碗送過去，再說一句謝謝。可是還沒等他這句謝謝開口，隻聽見前面‘撲騰’一聲，那婦人軟軟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