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通記着薛柔的囑托,當晚便約見林顯,說明意圖。
原來這林顯和崔家有親,林顯的母親與餘夫人是表姐妹,本家在泉州,先後嫁到了京城,原本不冷不熱的關系随之緊密起來。
身為崔介的表弟,林顯自然說得上話,當場應承下來。辭别薛通,順路去崔府歸還前幾日向崔介借的書。
薛通靜候佳音,直到隔天早晨,小厮傳訊:“餘夫人病倒了,林公子幫着照料,一夜沒回。方才傳來信,殿下托付的事怕是不成了。”
餘夫人體格壯實,多少年來沒聽說害病,怎麼就纏綿病榻了?薛通且按下疑心,問:“有沒有提餘夫人生了什麼病,要不要緊?”
小厮一問搖頭三不知,薛通沒法子,草草咽了兩口素粥,往坤甯宮向皇後請安。
抄書大任終于步入尾聲,薛柔得了閑,痛痛快快睡了一夜,一睜眼已是紅日滿窗。一問三喜,巳時将盡了。
“你幹什麼吃的,今兒約了九哥哥出宮玩呢,就這麼耽誤了!”薛柔一邊急赤白臉呵斥三喜,一邊扯開床幔找鞋子穿。
因來不及,舍了對妝發的精雕細琢,素素淨淨地跑至皇後寝殿——薛通在此。
隔窗瞟見薛通的影子,她微微松了口氣,加快步伐邁進殿内,氣喘籲籲道:“我起晚了,還趕得上吧?”
和皇後對視一眼,薛通立即起身,比着身邊的椅子說:“急匆匆的做什麼,先坐下來歇歇。”
心有記挂,薛柔坐不住,直接上手抓薛通的胳膊,搖晃着問:“那事怎麼樣了,還順利嗎?”
對崔介的良苦用心,她沒向母後坦白。她要面子,當時信誓旦旦說不稀罕他,也就一個多月,總不好打自己的臉。
“這事,有些棘手。”薛通按她坐好,面露難色,“餘夫人病了,小崔大人忙着侍疾,翰林院那都告了假,短時間恐怕出不了門。”
肉眼可見地,薛柔的眼色瞬間黯淡無光,語氣也蔫蔫巴巴的:“這樣啊……那餘夫人病勢很重嗎?”
薛通搖頭:“不清楚。”
薛柔滿懷失望地點點頭,緘默無言。
“别灰心啊!”薛通調動氣氛,“缺了小崔大人,咱們也能玩啊。我都打聽好了,今兒街上有演雜耍的,你沒看過,正好讓你開開眼界。”
崔介缺席,玩樂之興減了大半,薛柔猶猶豫豫,好一陣沒個決斷。
“你就去吧,出去撒撒歡,透透氣。”皇後示意許嬷嬷塞給她一袋銀子,薛通首先推三阻四:“妹妹瞧上什麼,兒臣買,兒臣有錢,哪裡用得着叫妹妹自掏腰包。”
遺憾歸遺憾,去坊間熱鬧熱鬧卻沒理由錯過。薛柔調理好心态,随聲附和:“是呀母後,九哥哥如今的實力不容小觑,我花他一些跟從牛身上拔一根毛沒兩樣,您仍收回去吧。”
兄妹倆親近,皇後打心眼裡欣慰,笑送他們出門。待二人嬉笑之音缥缈,笑意一層層剝落,握着門框的手寸寸收緊,自言自語:“這是不樂意了。”
許嬷嬷耳尖,字斟句酌道:“一切還沒确切的消息呢,娘娘别多心。”
皇後撫着心口,怅然道:“近日古怪,心裡有一陣沒一陣地發慌,不得不叫我憂心啊……”
許嬷嬷勸慰:“逢太後壽宴,事事離不開您悉心操持,想必是過度勞累,身體也處處提醒您多加保重呢。一會老奴上太醫院,請劉院判過來看看。沒病當然慶幸,有病也不怕,安心将養就好。”
皇後有所動容,眺望宮牆外的藍天白雲:“便依你的吧。”
鐘秀宮。
一個小宮女端來一小碗參雞湯,但被薛嘉喝退:“走開,我不喝!”
小宮女進退維艱,泫然欲泣。
舒婕妤伸手要來參湯,打發走小宮女,語重心長道:“崔家幾代名門,家底厚重,崔二郎君又才華濟濟、相貌堂堂,能嫁給他,你後半輩子真是無憂無慮,連我這個做母親的都應該燒一把高香拜拜,你倒挑剔上了。”
打從生出促成薛嘉和崔介的念頭那天開始,舒婕妤夜夜不能寐,輾轉反側籌算如何從中間牽個線,一連熬了幾個大夜,算盤珠子便朝準了太後。
太後往日待薛嘉不薄,兼而有薛柔那個混賬對比,于是乎更厚待薛嘉。所以,前幾日舒婕妤鬥膽求見太後,訴一番衷腸。太後果然重視,也覺得崔介是個合适人選,不介意替她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