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秉燭話音落下的那刻,車内外猛地湧上更濃稠的白霧。
這些霧氣來自詭異大陸,聯結着深淵,每一絲每一縷中都蘊藏着極強的能量。吸髓者一族借助它來捕獵,極少有人能掙脫。
吸髓者的“嘴”撕開更大的幅度,幾乎蔓延到管家的肩膀。從江秉燭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那張嘴裡正不斷長出尖利的牙齒,新生的牙疊在舊的上面,密密麻麻地圍成了一層又一層。
随着吸髓者的動作,那一圈牙在它的口腔中旋轉,像一台削鐵如泥的絞肉機。牙與牙之間的釉質不斷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深淵内的任何生物都極其可怕,哪怕吸髓者隻是在深淵最邊緣遊蕩的小蟲子,也需要許多資深的異能者合力才能解決。
管家是四級異能者,在這個世界已經算得上是高手,卻并沒有獨自一人對抗一隻吸髓者的力量。
而江秉燭作為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更是如此。
一根根卷曲的細長口器從吸髓者牙齒的縫隙中長出來,猛地向獵物所在探去!
江秉燭依然坐在原地,像是被吓到失去神智了一樣,不躲也不閃。
猙獰可怖的口器飛速刺來,一路向前,頃刻間就要穿透人類脆弱的身軀!
可就在下一秒!
吸髓者的攻擊突然停住了。
口器凝滞在距離江秉燭不到一公分遠的地方,未幹的涎水仍在下淌。
江秉燭依然像個沒事人。
少年翹着腿,懶洋洋靠在後排座椅上。他的姿勢和之前一樣,原來清秀溫良的面容卻悄然發生了變化。
他黑色的瞳孔被一抹深紅取代,五官的輪廓也一點點淩厲起來,變得異常妖異而俊美。
吸髓者卻根本不敢擡頭,直視他的面容。
明明隻要再前進一點就能殺死美味的獵物,可它此時連動都動不了一點。它的口器與身軀,都在以微弱的幅度不停顫抖。
——不是因為激動,而是恐懼。
“你、你,你……”吸髓者的喉嚨中發出破碎的聲音。
“我什麼我?”江秉燭奇道,“你是隻結巴來着?”
他還是頭一次知道,詭異生物也會有這毛病。
不過既然如此,對它們問話的時候,應該會很耗時間吧。
唉,他隻是想找幾條金魚而已,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江秉燭歎了口氣。
可還沒等他開口,那隻靜默良久的吸髓者猛地發出一聲扭曲的尖叫,像是驟然撞見了某種無法直視的恐怖。
它的身體瘋狂抽搐,不受控制地蜷縮成一團,一顆顆層疊的牙齒從血肉裡剝落,溶解成一灘粘稠的黑色死水。
到最後,隻剩兩顆腐爛充血的眼珠,死死地盯着……江秉燭的腳下。
江秉燭:“?”
他順着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低下頭,然後,他發現自己腳下,屬于人類的影子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光的深淵。
黑暗濃稠得像能凝成實質,幽微的光影間浮現出扭曲的輪廓:兩輪淩空的血月,巨大的黑色殿堂,一根根布滿神秘符文的觸手擠出深淵的裂痕,向新的位面侵襲。
祂們出現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跟着産生動蕩。
直到……
扭曲的觸手被人一腳踩住,使勁踢了回去。
世界的動蕩停止了。
江秉燭收回腳,有點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一不小心沒看住,他的影子自己出來透氣了。
還好出來的時間不算長,應該不會在人類世界造成太大的騷動。
他又看了看吸髓者那兩顆碩果僅存,被污染得不剩任何價值的眼珠子,當機立斷,把它們一起踢進了深淵的裂縫裡。
毀屍滅迹.jpg
現在隻剩一個問題了。
江秉燭看向前方,随着吸髓者的死亡,霧氣也在漸漸淡去,但方才影子留下的氣息卻依然盤桓不去。
如果不加遮掩,會有很多異能者被吸引注意。來得人多了,他找金魚就麻煩了。
江秉燭思索片刻,打了個響指。
一抹流光從管家倒下的身體中飛出,萦繞在他的指尖,化為一柄銀亮的小刀。
這是管家的能力,B級異能“尖刀”。
原主沒有異能,為了不讓力量與這個位面産生沖突,江秉燭也并不打算使用自己的權柄。
但這不代表,他用不了别人的異能。
“解構”是江秉燭與生俱來的天賦,能讓他對任意異能者的能力進行解析、複制。
管家異能幻化出的銀色尖刀懸于空中,江秉燭隻是瞥了兩眼,反手将刀扔了出去。
下一秒,一片銀光灑落,縱橫交錯的刀鋒像是密不透風的雨幕,在降落的瞬間,輕而易舉地洗刷了在這裡存在過的能量痕迹。
搞定。
江秉燭揮了揮手,徘徊的濃霧徹底散去。周遭的空間一陣變化,他回到了車裡。
他擡起眼向窗外看,車子正停在一處服務區。管家暈倒在駕駛座上,第三與第四節頸椎間,出現了一道蟲子攀爬般的深色疤痕。
那就是吸髓者寄生過的地方。
吸髓者死狀凄慘,管家的體征倒還算正常,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啪。”
因為他的動作,有什麼東西從管家的口袋裡掉了出來。江秉燭把它撿了起來。是個便簽本,管家用來記錄每天的待辦事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