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刻回到屋子裡,他将鬼的特征收斂以後。伸手敲了敲女人的房門,輕聲說:“沒事了,天已經亮了。”
房門不一會兒就打開了,女人通紅着雙眼,強忍着悲痛出來,丈夫零落的屍體還倒在一門之隔的房間外,她不敢讓孩子出來。
安刻熟練地掏出了裹屍布幫她一起收斂了男人的屍首,外面的陽光太過刺眼,安刻有些躊躇,鬼的本能讓他想要遠離危險的陽光,但是讓這位身形瘦弱的女性一個人挖出足以掩埋屍首的墳冢,她不知道要搞到什麼時候。
女人默不作聲地從家裡不知道哪個角落找出了一件極其厚實的黑袍子,足夠安刻将整個人裹到黑袍裡,小心一些,不會被陽光照到的。
她将黑袍子遞給安刻,安刻愣了一下接過:“謝謝。”
她都知道了。
安刻将黑袍子穿好,和她一起走到陽光下,兩人沉默地挖好了一個大坑,然後又一鏟一鏟的将黃土鏟回坑裡,一座黃土堆慢慢壘起。
屋子裡的小孩子一個人呆不住了,從房間裡跑出來,“媽媽!媽媽!”
“我在這裡!”
聽見母親的回應,他從房門裡出來,“哒哒哒”地沖到了母親懷裡,臉頰在母親的衣襟上蹭來蹭去,“媽媽!”
女人整理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然後牽過他的手,另一隻手指着面前的那座墳冢,“來和爸爸告别吧。”
“爸爸……?”孩子懵懂地看着墳冢,他還沒有意識到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爸爸在這裡面麼?”
女人神情哀傷地看着那座墳冢,她的愛人靜靜的躺在黃土之下,往後的日子,不論她如何呼喚,也再也得不到回應了。
她輕聲地對她的孩子說:“是啊,爸爸會一直留在這裡。”
*
孩子和她一樣一夜未眠,現在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女人輕聲哄他去睡覺,孩子沉沉睡去以後,她也終于有了一點時間來思考以後的事情了。
安刻靠着牆問她:“你打算之後怎麼辦?”
這個地方不能呆了,一晚上來了兩隻鬼,位置偏僻,遠離鬧市,周圍密樹叢生,遮天蔽日,很不安全。
她低着頭,手上整理着孩子的衣物,“謝謝你趕跑了那個惡鬼……我打算接下來帶着他去我父母家,生活總要繼續的,會好起來的。”
她的動作漸漸慢下來,仿佛在說服自己一般。
送佛送到西吧。
安刻想了想,“你打算什麼時候走呢?或許我能幫上忙。”
女人笑了一下,“我原本是打算下午就走的,這樣的話那就……”
“那就下午吧。”安刻打斷她,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房間裡透不進一絲陽光,于是開了燈照明。
他将黑袍的兜帽摘下了,钴藍色的眼眸在昏黃的燈光下照耀着,看起來像是某種珍貴的寶石,“不是還有這個黑袍子麼,沒關系的,晚上趕路太不安全了。”
她愣了一下,然後笑起來點點頭:“好。”
那名叫做韻芝的女性,收拾好她和孩子的行李以後就去補覺了,安刻則是無所事事地躺在他剛醒來時躺的榻榻米上。
血迹已經處理幹淨,韻芝對這個房間生理不适,好在安刻在清算人時也做過這方面的工作,在處理完血迹以後,他就躺在這個房間裡思考人生。
從昨天到現在他都一直忙個不停,到現在卻一點睡意都沒有,難道鬼已經将睡眠都進化掉了麼?
将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團吧團吧扔到腦後,安刻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天,終于打開了他的牌桌。
青灰色的牌桌上顯示着日本的地圖,新的一輪日輪已經開始轉動。
刃性相等級為2的密傳《刀子的秘密》;使用武器殺死見到的第一隻鬼時獲得的欲望,誘惑:反抗,等級隻剩下1級;他的武器殘缺之刃艾布雷赫;灰燼賬簿:偷來的36年(不知為何沒有被foe收回);一些原料以及他不常用的儀式外加一些零零碎碎的雜物。*
這就是全部了,他的遺産。
過去的密傳等級和欲望已經全部清零,一切都要重新開始了。
他有些提不起興趣了,那些争鬥讓他厭倦。
安刻死在杜弗爾手裡,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從遙遠的西的黎波裡跨越遠洋,抵達這片遠東之地。
除非這裡已經不是第一重曆史了。
他沒辦法确定這件事情——清算人因為和昕旦的交易,他不能進入漫宿,如果引起長生者或者司辰的注視,這會引來巨大的災難。*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思索着,将昨晚被他殺死的鬼的半具屍體和密傳一起拖到了出讓裡。
“啊,果然啊,半具屍體果然派不上用場。”
把那具屍體從牌桌裡丢出來,讓它自行消散。
安刻閉上眼睛,哄自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