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聲坐在桌子前,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這并不是普通的案件,但凡涉及到毒//品,任何一點細節都不能馬虎,兩人坐的地方是單獨的審訊室——倒不是為了審訊,而是有些話不能給别人聽。即使是這樣一對一的談話,眼前的青年也不局促,隻安靜地等燕雲聲問話。
燕雲聲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這大概就是緣分,短短兩天,他就給青年做了兩次筆錄。
男人看着手中的資料,是解千刃的履曆,其中有一條就是關于他線人的身份。一開始他其實是不信的,但對方檔案中确确實實這麼寫了,假不得。而且通話記錄中也确實有110那三個數字,男人問道:“你見義勇為上瘾了?怎麼上去的?”
“燕警官,我是線人。”解千刃兩手相扣,抵在嘴前,神情還是同之前那樣沒什麼變化,222跟他說,和警察說話,要叫他們警官,“我有我自己的辦法。”
燕雲聲也不惱,對方确實是為警方辦了事,而且是多年來沒法找到證據的“釘子戶”,光從這點出發來看,眼前的青年确實不像是跟那些人蛇鼠一窩的。
當然,還有一些其他因素在——會見義勇為,會扶起摔倒的女性,很難讓外人聯想到這是一個壞人。
但這事很大,他不得不謹慎。劉旭可是這裡出了名的地頭蛇,這家KTV是他最大的産業,他舍棄什麼都不可能KTV。
燕雲聲又問了些其他的細節,解千刃也老實答了——他說的都是實話,所以燕雲聲根本找不出漏洞,唯一無法解釋的就是監控,但這家KTV肮髒行當沒少幹,為了避免留下證據做些手腳也在正常範圍内,這一點燕雲聲并沒有深究。
“麻煩在這等一下,不好意思,這次事情比較大。”解千刃立了功,燕雲聲自然是客客氣氣的。
“小眉,劉旭那邊怎麼說。”燕雲聲看着紙上的記錄,微微皺眉。
“什麼都交待了……就差磕頭了。”蕭眉的表情一言難盡,“那個線人到底幹了什麼,劉旭本來還不老實,我們提了一嘴那個線人兄弟,他就什麼都說了,跟見了閻王一樣。”
“……解千刃很奇怪,但我剛剛問了他問題,不像在說謊。”燕雲聲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他的直覺告訴他,解千刃在隐瞞什麼,“像是藏着事。”
“燕隊,那我再去問問?”蕭眉道。她是個高挑幹練的女性,眉眼不算溫和,但比燕雲聲絕對溫柔很多。
“嗯,我去去看看劉旭。”
劉旭見燕雲聲開門進來,像是要昏過去般道:“警官,我真的都交待了,我的KTV還有别的産業真的都交待了,我沒有别的東西可以告訴你了,真的,您要相信我呀!”
肥頭大耳的男人幾乎要哭出來,燕雲聲道:“我是來問你關于解千刃的事,就是那個青年。”
劉旭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仿佛這是什麼怪物的名字,他幾乎失聲尖叫:“警官!他絕對是殺人犯!絕對是!我混了這麼多年,不可能看錯的!”
燕雲聲皺了皺眉:“什麼意思,如果你是想污蔑,我建議換個借口。”
“不不不,不不不警官,我這是想戴罪立功!KTV裡在您來之前的十幾分鐘我過的根本不是人過的時間!”劉旭的臉上腫了幾塊,整個人抖成篩子一般,但仍舊開口,語氣中竟是有種視死如歸的意味,“他一隻手就能把我提起來……還有,對,對!他的眼神!他的眼神!我讓人打他的時候,他絕對有一瞬間是想把我們全部殺了的……”
“那不是一般小混混或者地頭蛇能有的眼神……”
“不對不對不對,他手上肯定有不少人命!但比起殺人犯,他更像是……更像是……”
“披着人皮的怪物……”
燕雲聲出來時臉色并不好看,恰巧對門的蕭眉剛好出來,他問道:“他有說什麼嗎?”
“沒有,我比對了一下他跟你說的,一模一樣,又重複換着順序問了好幾遍,他說的都是實話。”蕭眉道。
燕雲聲沒跟她多說廢話,簡單複述了一遍劉旭的供詞。
“燕隊,你覺得誰在說謊?”
“都沒說謊,他們兩個說的都是真的。”燕雲聲回憶着劉旭那副見了鬼的模樣,“我剛剛說過,解千刃有問題,但至于是不是……壞人,還要觀察一段時間才能出結論,我叫黃奕珏派人去盯着吧。”
燕雲聲實在找不到形容詞,就用壞人統稱,蕭眉和他共事這麼多年,能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去彙總資料。警方的工作中,因為線人反水而前功盡棄的案例也不少,所以他不得不謹慎一些。
即使知道對方幫了大忙,也必須小心。
“黃奕珏,你派幾個便衣盯着解千刃。”燕雲聲對黃奕珏輕聲道。
“燕隊,你懷疑他?”
“說不上懷疑,隻是他有問題。”
雖然這話聽着矛盾,但多年來共事下來黃奕珏明白這位同事的能力,因此不疑有他,立刻按照燕雲聲的吩咐去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