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其實還算熱鬧，隻是城裡不允許放炮，年味少了幾分，但不管怎麼樣都擋不住這裡的人們愛湊熱鬧。

今天是除夕，燕雲聲說要在家吃，下午開始就在廚房裡忙活，解千刃對這個一竅不通，也就不趕着上去給他添麻煩。

解千刃很喜歡燕雲聲做的飯，是他喜歡的味道，他也沒什麼忌口，往往對方做什麼菜，他就吃什麼，比起去外面下館子，他也的确更喜歡留在這裡吃燕雲聲親手做的。

男人系着圍裙在鍋前忙活，骨湯的香味從廚房裡飄出來，解千刃不用吃都能想象出來那是什麼味道，心裡的期待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不到五點，兩人就上了飯桌，按照燕雲聲的說法，年夜飯大多都吃得早。正常來說兩個人應該吃不了多少，但奈何解千刃胃口好，喜歡吃，燕雲聲就順手多做了幾個菜。

“燕警官，你做飯很好吃。”解千刃喝完最後一碗排骨湯，還有些意猶未盡，“跟誰學的？”

“跟我媽學的，但她走得早，其實我沒學到多少，這套房子是她唯一留給我的東西。”燕雲聲進廚房洗碗，解千刃看着對方忙碌的背影，最後也跟着進了廚房幫忙搭把手，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我媽走的半年後，我爸有了重組家庭，女方和前夫有個孩子跟着她。”燕雲聲其實早就不在乎這些已經成為過去式的東西了，解千刃如果不會反感，他說出來當個談資也不是不行，“一個人住肯定不能頓頓外面吃，我就多學了些菜，現在隻要你說得出來，我基本上都會做。”

“那挺好的。”解千刃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燕雲聲理應算是他的朋友——解千刃沒有交過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以前在基地裡能說得上話的都隻能算同事，他沒有深入交流的意願和想法。

直到現在，在這個世界裡，他遇到了燕雲聲。他很少會和别人聊這麼多，哪怕隻是單方面聽對方說也不行，他不是在基地混吃等死的，他有自己的任務，自己的使命，也要為了生存下去而戰鬥。

原來傾聽别人的言語是這樣一種感覺？有些說不上來的奇妙感，反正，他不讨厭，也希望對方能繼續說下去。

解千刃知道自己應該禮尚往來，他的過去好像沒什麼有意思的事，基本上除了戰鬥還是戰鬥，毫無樂趣可言。

“我和我前同事都隻會打架。”解千刃想起來那家夥，年紀不大，看着二十歲左右，實際年齡估計也就約莫三十來歲，可能還不到，平時穿着身皮衣皮褲，挂滿銀色裝飾物，吊兒郎當的，沒個人樣，“每次見面都會打架。”

燕雲聲以為解千刃說的是他當混混時期遇到的人，笑道：“會打架也是好事，這幾個月你幫了不少忙，辛苦你了。”

青年的嘴角彎了彎，沒有說話。燕雲聲看着青年的笑顔，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把臉，對方不是愛笑的性子，至少剛認識的時候是這樣，或許是熟絡了起來，青年現在偶爾會對他笑笑。

他忽然覺得有些不滿足，解千刃這個人實在是太過神秘，燕雲聲總覺得那些履曆上的過去都是假的，至于真相，需要青年開口。

于是，他嘗試開口：“你……以前也這樣對同事嗎？”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燕雲聲還是繼續道，“一起收拾東西。”

解千刃搖了搖頭：“不會。”

基地提供給他們的休息室雖然是單人單間的，但面積有限，約莫就燕雲聲家書房的大小，可能還不到。

再加上解千刃幾乎一無所有，平時吃穿用度都隻能用樸素來形容，因此根本沒有收拾的必要，他也不喜歡住在休息室，倒不是說睡着不舒服，而是有了既定的居所，就會一直有人來騷擾他。

“以前住在基……家裡……奇怪的人很多，挺煩的，我也沒東西要收拾，用不着叫人。”解千刃不知道該如何說明情況，隻能一筆帶過。

“奇怪的人？”燕雲聲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詞。

解千刃斟酌了一會兒措辭，道：“會在家門口蹲我……”

“以後還有這種人，你直接跟我說吧，這是明目張膽的跟蹤和騷擾。”燕雲聲一言難盡地看着身側的青年，對方在某些方面也太過遲鈍了些，連這種人都能忍耐。

解千刃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但沒有反駁，他無法解釋。那些人不能趕走，基地需要他們的力量，解千刃除了把那些太過過分的人的腿打斷手打折别的也做不了什麼。

打斷一次不夠那就兩次，兩次不夠那就三次，總有人會忍受不了然後放棄的。

“好。下次還有，我和你說。”

解千刃知道，不會再有了，那些人都已經死了，葬身在那場戰鬥中。

兩人收拾好廚房，手機鈴聲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來，燕雲聲擦了擦手，開了免提。

“爸。”燕雲聲臉上沒什麼表情，像是在跟陌生人說話，解千刃皺了皺眉，心道正常父子不應該這樣冷淡。

“雲聲，在家嗎？”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來。

“在家，有事嗎？”

“爸爸帶阿姨和小晴來看看你，今天是除夕，總要見一面的。”

“我不太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我馬上就到了。”言罷，竟是不容反駁地挂斷了電話。

燕雲聲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苦笑。

“燕雲聲。”解千刃扳住燕雲聲的肩膀，強迫對方面向他，“你……還好？”解千刃其實根本不知道他們父子間具體發生了什麼，燕雲聲不說，他也不會問，隻能留下這麼一句頗為空洞的話。

男人接完電話後似乎就很疲憊，連平時那種淩厲的鋒芒都少了幾分，他伸手，摸了摸解千刃的頭，像是哄小孩般道：“你進房間，等他們走了再出來。”

“我還是陪你在外面吧。”解千刃覺得燕雲聲他爸大概是有什麼事——雖然聽起來更像是來找茬的。

“乖。”

解千刃沒見過燕雲聲這種眼神，有些柔和的，帶着祈求的，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也不再說什麼，點頭進了房。

他住的客房離餐桌很近，燕雲聲父親一行人在幹什麼他幾乎聽得一清二楚，大多是些沒有營養的寒暄。

解千刃靠在門上，也沒有特意回避，燕雲聲既然跟他說這事，也沒讓他從家裡出去，那自然也是不準備瞞着他的，讓解千刃進房的主要原因恐怕還是不想讓他父親見到解千刃，也不想把解千刃扯進這種說不完的人情世故裡。

“全是客套話，沒一句有用的。”解千刃的業務水平實在高，這就導緻系統也閑得慌，連引導都不用引導主線就跑完了。為主神工作久了，像人類互聯網這種東西他還是很感興趣的，最近也跟着學了不少潮流詞彙，“有點像極品親戚找茬的前奏，宿主我們再聽聽？”

解千刃認同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