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聲,我知道你這麼多年來怨我,但是爸爸也有自己的難處。”看起來五六十歲的中年人說着,假惺惺地擦了擦眼淚,邊上的女人扶着他,名叫小晴的年輕女性似乎也頗有觸動,紅着眼圈喝茶。
“爸,其實我也很好奇,到底有多難,你連我的學費和生活費都不願意出。”燕雲聲臉上沒什麼表情,把解千刃的面癱樣學了個十成十,他其實不喜歡回憶那些艱難的日子,再難也熬過來了,沒什麼好說的,隻是他非常讨厭眼前這個所謂的父親反複将這事拿出來說。
“如果沒事的話,可以走了麼?我有事。”
“雲聲,我知道你還是在生氣,好,爸不說這個了。”中年男人如蒙大赦一般想将這個話題揭過,“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三十多了,連個媳婦兒都沒有。”
“是啊,雲聲,阿姨給你介紹介紹,這是阿姨朋友的孩子,小晴。”女人看了看邊上的年輕女孩,女孩紅着臉腼腆地笑了,三人偷偷地打量着燕雲聲的表情,見對方沒有怒意又開始叽叽喳喳。
“雲聲,小晴是個老師,你看,你是警察,兩個人這不是正合适。”
“說出去也有面子是不是?男人三十多了還不結婚像什麼樣子?”
燕雲聲簡直要被氣笑了,原來是打的這主意。他不認識這個叫小晴的女生,隻記得父親再婚後有了個女兒,那個女孩是他父親現任妻子和前夫生的,和燕雲聲異父異母,沒有血緣關系。現在,燕雲聲出息了,當上了刑警隊長,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是要來修複父子關系的。
這個計劃想來籌劃了很多年。
燕雲聲不知道該說什麼,眼前的三人仿佛和他沒有關系,對方口中的所謂的家根本容不下他。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已經遠去,他或許根本不屬于這裡。
現在,他隻想這場鬧劇趕緊結束,他不想再看見眼前的這些人。
坐在對面的夫妻仍舊喋喋不休地說着,從好言相勸到近似于沒什麼用的威逼利誘,隻是燕雲聲仍舊沒什麼反應,似乎心思并不在這裡。
客房門被緩緩打開,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餐桌前的幾個人聽見。
三人轉頭,看見客房門框靠着個高個子青年,長得英俊,嘴角有疤,對方明明沒什麼表情,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危險。
解千刃的手裡拿着副撲克牌随意把玩着,修長的指節夾着張牌,紙牌随着他的動作在指間翻越,像是在表演什麼魔術一般。
“打擾了。”青年一邊洗着牌一邊道,他大概不喜歡和人交流,說話時眼睛也隻盯着手中的牌,“不要再為難燕警官了。”
“你這孩子在說什麼?雲聲,這是你朋友嗎?什麼叫為難你?父子之間有什麼為難不為難的?你跟這種沒素質的人一起玩會被帶壞的!”中年男人用手拍了拍桌子,桌上的水杯震了震,這人顯然是把這個家當做了自己的陣地,“你給我出去!”
燕雲聲腦中的那根弦倏地崩斷,雙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站了起來,嘴角帶着幾分難得的譏諷道:“是,就是這個沒素質的人在醫院照顧我到出院。”
“你這個做父親的有來看望過我哪怕一次嗎?”
“雲聲!我這是為了你好!你這像個什麼樣子。”
“唰——”一張撲克牌嵌入中年男人眼前的水杯中,茶水順着割痕流出,三人的背上都開始直冒冷汗,飛牌的表演他們不是沒見過,但這是玻璃杯,這人力氣大到能把紙牌直接嵌進玻璃杯,如果這牌釘在人身上那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你!你!你這是在殺人!蓄意謀殺!”中年男人用顫抖的手指着解千刃。
“嗯。”解千刃還在玩牌,隻淡淡地應了聲,并沒有反駁,似乎準備射出第二張紙牌。
“走!走!我們走!”中年男人狼狽地拉着妻子和女生離開,走過解千刃身邊時還惡狠狠地啐了口,“沒教養的東西。”
“爸。”燕雲聲聽見了對方說了什麼,他的臉色十分難看,說的話也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以後不用再來找我了。”
燕雲聲起身,狠狠将家門關上,發出的聲響像是地震般,男人臉上滿是戾氣——明明是大年夜,氣氛卻僵到了極點。
解千刃站在他身邊,沒有說話,但燕雲聲無比感謝他,如果不是對方出聲打斷那些人的自言自語,他恐怕還要忍受更多的折磨,不知出于什麼心情,他轉身抱住了解千刃。
“謝謝。”
男人個子比他高,但此刻卻仿佛無比脆弱,肩膀似乎小幅度抽搐着,解千刃懷疑他在哭,但此刻戳破對方顯然不是什麼好時機,他隻得伸出雙手拍拍男人的背。
系統簡直要被這極品爹氣死了,在腦海中怒罵道:“這什麼!¥%……&*()覺得拖累就不要,兒子混的好又千方百計地回來,戲還不做全套,極品。”
解千刃沒有回話,隻是任由燕雲聲這麼抱着。
“燕雲聲,打拳麼?”解千刃實在有點受不了了,他從沒跟人擁抱過,雖說跟燕雲聲關系還不錯,也不介意對方抱他,但這麼抱着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即使對方的身體很溫暖,這麼下去也總不是個辦法。
所以他想到了之前經常和燕雲聲對打,這應該也算是一種纾解壓力的方式,解千刃本身就耐造,就算“故意”讓燕雲聲打兩下也不會怎麼樣。
男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抱着對方的時間有些久了,隻得松開手,他看着眼前的青年,對方的臉上沒有什麼不耐煩,青年見自己松開手,便從一邊拿了副拳套遞給自己。
“打麼所以?”
“來。”
燕雲聲大概是真憋得難受,每一次出拳幾乎都是擦着解千刃的身體,解千刃放了水,這樣一來一回竟打了一個多小時。見對方認真,解千刃自然也不再懈怠,他慢慢後退,然後小腿撞上了真皮沙發,心念一轉,環住燕雲聲的腰肢,将對方往床上一掼。
男人似乎有些錯愕,掙紮着想要起身,解千刃畢竟是基因戰士,在體能上占了大優,直接騎在對方身上,将燕雲聲死死壓在身下。
剛住進燕雲聲家裡時有過一場烏龍,和現下的姿勢有些相近,但解千刃的心境卻稍微有些不同了。
解千刃見男人不動了,才低下頭在耳邊輕聲問道:“好點沒?”
燕雲聲知道對方這是在問自己心裡好受些沒,其實他想說都這麼多年過來了,最難受的時候早就挺過去了,剛剛的那些真的算不了什麼,他笑着點了點頭,拍拍解千刃的屁股,示意對方起來。
解千刃坐在一邊低頭自顧自地擺弄手機,燕雲聲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想起剛剛的一幕,臉上頓時來了點溫度,耳朵紅透了。太奇怪了,之前鬧烏龍的時候完全沒有這種感覺,他現在怎麼會覺得不好意思?雖然說解千刃是為了他好,但那個姿勢還是——太奇怪了。
男人掩着面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登時覺得自己可能單身久了,也許腦回路哪裡出了點問題也說不定。
思緒飄遠的燕警官在沙發上呆了會,這才想起什麼似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紅包,遞給身邊的青年,啞聲道:“千刃,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