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不是說你不用來找我了嗎?”燕雲聲聽見這聲音就煩,他沒管蕭眉說的話,徑自走了出來,礙于情況特殊,隻得把項鍊揣回口袋,解千刃站在一邊,根本不在乎中年男人在說什麼。
“雲聲啊,上次和你說你還生氣,你看看!他什麼态度,上次還敢威脅我和你阿姨!那是殺人未遂!你是警察,怎麼能和殺人犯走這麼近?這是在自毀前途!”他指着解千刃說得義正言辭,但這個局裡誰不知道荊禾就是解千刃抓住的?他們這段時間辦案這麼順利,站在一邊的青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殺人犯。
解千刃不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稱呼他,他原以為自己早就麻木,不會再為這三個字難過時,有人跳了出來,這樣指責他。
哪怕在這個世界,他真的沒有殺過人。
他知道自己手上沾了不少血,也不屬于這裡,歸根結底是無法融入這個世界這個正常社會的,但他從來沒有和其他人說過,誰都不知道。
對方隻是在拿他出氣,僅此而已。
今天他也是倒黴,剛好在家,才遇到了這兩個想來找自己“談談”的人,他本來不想打擾燕雲聲,但這兩位來找事的今天似乎非要給點顔色讓他瞧,解千刃沒法,隻能跟着他們來了公安局。
蕭眉戳了戳呆住的梅月,示意對方去叫魏局長,自己則上前一步想要解釋,卻被燕雲聲搶先一步:“你能别說了麼?我早就和你說過了,如果不是千刃,你覺得你還能見到我?能不能不要再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别人?”
“我一點也不想和你吵,你快走吧。”男人說着,嘴角扯出個難看的笑容,“你有什麼資格說别人是殺人犯。”
“爸,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麼自私,隻會把錯歸咎在别人身上。”燕雲聲說着,拽住解千刃的手腕,将他扯到自己身後,示意不用擔心。
“好了好了,看熱鬧的都回去。”一個高大威嚴的男人走了出來,四五十歲,看起來十分嚴肅,梅月跟在身後,似乎快被這對夫妻氣死了。
“您就是局長,我是想……”中年男人開口,氣勢卻弱了幾分。
“我都聽見了。”魏局長如果不是為了面子工程白眼都要翻後腦勺去了,“小解是我們的好同志,你居然說他是殺人犯?”
魏峰這個人在從前的單位就以嚴厲清廉出名,偏偏還極為護短,這個叫解千刃的年輕人還是上面明确告知要以禮相待的特殊隊員,今天這一茬若是處理不好無疑是拂了面子,而他又特别憎恨這種張口就來無理取鬧的人。
“小解同志是上面派下來的特别行動隊員,協助我們執行一些困難的任務。我跟你說實話,隻要他願意接受,那是可以去國安局工作的特/工,來我們這才是屈尊降貴。”
“特……特工?”女人捂住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個年輕人。
“是,就是特工,往大了說,哪天我犯了事被他發現了,他是有權利把我就地正法的,行了行了,小燕前途無量,耽誤不得,你們快走吧,警局不是你們的菜市場,啊!”魏峰見慣了這種有點見識就喜歡對人指手畫腳的事兒精,說話一點不客氣,他這張直來直去的嘴在從前可沒少得罪過人。
“這……這怎麼能是特工呢!”中年男人求助似的看向周圍,卻發現根本沒有人反駁局長說的話——他根本沒說謊,這就是事實,眼前的那個被他稱為殺人犯的青年是一名優秀的特工。
夫妻倆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
見兩人走遠了,魏峰才轉頭說道:“小解啊,别跟這種人見識。”
解千刃靠在牆上,自顧自地玩着鐵片,沒有說話。人來都來了,燕雲聲就順勢把人帶回了辦公室,解千刃坐着已經沉默很久了,他知道青年雖然并不在乎,但這些東西都會成為紮在他心裡的刺,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很多話,也不是說過去就過去了的。
恍惚間,燕雲聲又想起了那次,在公交車上的相遇,這人也是一副看似完全不在乎的樣子。
“抱歉,如果以後還有這種事,可以給我發消息。”燕雲聲給解千刃泡了杯茶,他這裡沒什麼吃的,茶葉倒是不少。
解千刃擡頭,見男人臉上滿是擔憂,這才笑道:“沒事,早就習慣了。”他很少笑,這個世界他也算是比較放松,燕雲聲跟他關系又不錯,他自然也就不介意在對方面前露出一點點無傷大雅的疲态。
習慣了是真的,但是不難過的确是假的,但看見燕雲聲,他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還有,我沒有你微信,也沒有電話。”解千刃拿出手機,他的聯系人裡幾乎空空如也,燕雲聲似乎這才想起兩人因為經常見面,根本沒想起來要加聯系方式,他莫名有些窘迫,隻能手忙腳亂地加了。
“有事的話一定要告訴我。”燕雲聲再次道。
“好。”
兩人又開始不說話,良久,解千刃沒由地道:“之前說過,我以前是有同事的。”
燕雲聲突然開始緊張,青年之前和他說過這回事,他隻當是解千刃線人時期的朋友:“你們關系……很好嗎?”
“不好,見面就會打架,他腦子有病,不正常,沒辦法和他正常交流。”解千刃說着說着,像是在回憶那般,“他很厲害,後來他死了,我就再也沒有對手了。”青年說着,手指微微錯開,然後彎曲,指間出現幾枚小鐵片,像是牌一般被展開,青年也隻是搖了搖頭,又收了回去。
“但已經無所謂了,都過去了,我開始了新的生活,就像今天你父親說的那些話,都會過去,對我來說,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