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大人,旻文神大人不比空景神大人心軟,他是不會讓您輕易通關的。”小科技将目光移到他用衣物遮蓋掉的傷疤,“您可以等待十三大人揭開真相。”
“我等不了。”他再次強硬地打斷M947的好心提議,“十三更等不了。”
如果知難而退是神明考驗,那他甘願舍棄榮譽頭銜。
M947短歎一聲,再開口:“好吧,人類的友誼真是件奇怪的東西。”
它将面闆展開,遊樂園全景圖霎時投影在白秋面前。
“圖上紅箭頭指向,便是小六大人的下一個任務地點。”
祁悅再恢複意識時,周圍還是一片混沌,艱難适應後,她試圖撐起身子保持平衡。
那顆頭顱就在這時滾到了祁悅手邊,她吓得瞳孔一縮,與那死去的少女眼對眼。
根本顧不得疼痛,她掙紮着想要起身,可那些屍骨像是纏上了她,一具接着一具地壓在她身上,叫人不能動彈,最後連呼吸也逐漸停息。
一盞昏暗的舞台光束打在血液染就的行刑場上,賣報老人就這樣帶着第一次見面時的慈祥笑容,看着她。
“你是該贖罪之人。”他蹲下身,說着奇奇怪怪的話,“你诓騙了多少人,他們為你去死,而你安然存世。”
“你到底是誰?”
瞧她撐着最後一口氣也要解開他的身份,他也不再刻意隐瞞,笑着坦白:“我是嚴瓶義子,我叫考拉。”
白秋再找到那少年,是在華麗而不失詭異的舞台上。
放眼望去,那少年衣衫單薄,高高瘦瘦的像是有些影響不良。
他不是一個人的獨舞,他抱着嚴瓶的屍身,口中默念着節拍,他們在無聲樂章中跳到謝幕。
他的動作優雅流暢,有個詞怎麼說來着?舞台觀賞性。
白秋不得不承認這少年的确有些舞蹈天分。
雖然他隻是個外行人,但演員通常要求形體訓練,因此他也在這方面略知一二。
要是按照寄元現在的審美觀說,這少年生得陰郁柔美,體态更是雍容大雅,要是沒有那些可怖的疤痕,想要培養成一介頂流或許也不難。
若是祁悅在,或許還得贊兩聲,真是兩張人神共憤的臉。
舞台光落,少年對着面前一堆橫七豎八的屍體行了個極其标準的謝幕禮。
這種堪稱病态的性情,被富養的少可不想和他過多接觸。
“歡迎來到動物劇場。”少年嗓音充滿蠱惑力,“我是今夜的表演者——考拉。”
考拉?
對關鍵詞的捕捉讓祁悅白秋同時後背一涼。
“你……”
那名為“考拉”的少年将眉一挑,大笑着起身,手指向舞台後那副巨大的油畫。
“他給我們取名,說是賦予了我們新的生命,要我們為他賺取永生花不完的财富。”考拉幾乎要笑到斷氣,“這太可笑了,沒有他我根本不需要新生!”
他們本就該是最鮮豔活潑的孩子。
眼底的瘋狂掠去,白秋隻看見了他深深的無力感與苦大仇深。
“今天,樹懶死了。”他将被遺棄在角落的男孩屍體拖出,擺在舞台正中央,“他就是樹懶。”
他才三歲。
白秋瞳孔猛地一縮,雙耳轟鳴,像有無數台摩托疾馳而過,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更聽不見考拉口中的真相。
雙手抖得厲害,就連M947也明顯察覺出了不對。
生死對于人類來說,這麼重要嗎?
或許它也該開始正視這個話題。
少年張開雙臂,似是在宣告自己所行皆正義。
時光過了一年又一年,堅守此心的少年也變成了歌頌所謂功勳的野獸。
壓迫和窒息感萦上心頭,祁悅幾乎撐不起身,屍骸們像是久旱逢甘霖的背包客,不知收斂地蠶食她的生機。
“可這樣不行!”她奮力呐喊,試圖喚回考拉的一絲良心,“想要回到原先的生活也不該是這條路!”
“罪人無法評判我的一切!”考拉面目猙獰,爾後又是一陣癫狂大笑。
那笑聲極其刺耳,他在見證他們的狼狽不堪。
自稱救世主,卻隻能死在一位受害者的良心譴責中。
“今天,是我們的狂歡。”
舞台光影降下,室内陷入死寂。
沒有光源,祁悅顯然驚慌一瞬,伸手想去探考拉的方向。
“KJ041?”
“十三大人!”
小科技感應到她的急促,連忙關閉劇情模式,飛到她身邊安撫:“十三大人沒事吧?”
祁悅試圖挪出屍窟,卻于事無補。
“暫時還活着。”她歎氣,傷口還在隐隐作痛,這一沒有刺在要害上,考拉或許還給她留了後手。
于是在小科技毫無用處的加油助威下,祁悅最後還是艱難地從屍山血海中掙紮出了一條求生之道。
這樣根本就是錯的。
她擡頭看着破敗不堪的穹頂。
光是湧不進深海的。
而此時,白秋還在看着少年一人的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