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又急了急,将沒燒透的紙灰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圓圈裡的火光還在張揚晃動的,升起的青煙卻執着地順着風攏向孟清如,孟清如蹲在地上忍不住地咳嗽。
等燒得差不多,這才點起鞭炮,示意先人前來拿錢,兩人這才上車遠去。
回到三岔路頭準備拐彎回小院,卻遇見六七個人站在路口,最中間有個抱着小孩的女人,女人蹲在地上,看不清小孩臉色,隻看見小手垂在地上。
“作孽哦,這麼大點小孩被上人摸了頭。”
孟清如坐在面包車裡,隔着遠遠隻能聽到大人們的說話聲,随後而來的就是拐杖敲地的聲音,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圍着女人和小孩來回轉圈。
有些好奇地從副駕伸出頭嘀咕,“他們這是幹什麼?”
“可能是喊魂,”周霖見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幹脆将車停在路邊等着,“老年人信這種時節小孩生病是撞鬼了。
“啊!這不是封建迷信嗎?”孟清如不解。
好像女人懷中的小孩有所反應,女人急得邊掉眼淚邊喊,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老太太。
這時孟清如才看見小孩的正臉,一個小女孩估摸着兩三歲,眼睛閉着躺在女人懷裡,整張臉通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看着起來像是高燒不退的症狀。
老太太拿着個纏滿紅繩的木劍,嘴裡念念有詞地砍向空中。
“這真的有用嗎?”孟清如轉頭回望駕駛位的周霖,“那個小孩看起來快燒休克了。”
“可能吧,”周霖看出她的猶豫,“你想救嗎?”
想。
但是她不能和周霖說,眼前小孩明顯燒得厲害,萬一沒救好,加上她現在事業一落千丈,家長追責可不是件小事情。
可那小孩呼吸聲明顯越來越弱,像是花苞上的枯萎花瓣,還未随苞開放就搖搖欲墜随時凋零一樣。
孟清如此時内心太糾結了,救與不救?
周霖看着她又下意識咬嘴,嗓音清淡,帶着些堅定,“想救就救,出事算我的。”
仔細想了想,孟清如說,翻硬币吧,數字朝上救,反則不救。
硬币被抛向了空中,像被無形的絲線拉扯着,像小女孩的命數,在這個七盤山三岔路口漂浮着。
下落的瞬間突然變得緩慢,好似電影鏡頭,孟清如眼睜睜的看着那枚硬币帶花的那面朝上,幹脆地落在周霖的掌心。
不救。
孟清如腦子裡想起了剛才空地上燒紙錢的周霖,他蹲在地上看着火光的神情,和眼前坐在地上的女人一樣,思索兩秒,孟清如幹脆狠了把心。
“算了!”
孟清如轉身沖下了副駕駛,走向三叉路口。
女人懷中的孩子臉色開始發白,吓得孟清如蹲在女人面前,“你家小孩要斷氣了!”
周圍大人不明所以,聽見這話紛紛指責着孟清如,
“這哪來的人啊!我們家裡的事情你瞎攙和什麼!”
“年輕人懂什麼!”
“小孩就是丢了魂,喊一喊就好了。”
“讓開!”周霖厲聲喊道,像堵牆似的站在孟清如身後,孟清如顧不上那麼多,抓着女人肩膀大喊,
“你再不救,真來不及了!”
女人呆滞的眼神緩慢轉動,看着孟清如身後的某個人,突然激烈動作起來,緊緊抱着孩子朝孟清如哭喊:“求求你! 救救我女兒!”
周霖拉開後座的門,讓孟清如扶着女人上了車,身後是拎不清的大人圍上前怒罵他們,但身前是女人帶着哭腔的感謝。
孟請如坐在副駕上,透過前視鏡看向後座女人懷抱裡的小女孩,隻覺得剛才那什麼破硬币。
周霖雙手緊握方向盤,看着導航路線,猛踩面包車油門,孟清如在這個空當裡給徽城兒童醫院急診部門打去了電話。
“兒童醫院急診嗎?”
手機揚聲器開着,孟清如還是下意識将耳朵貼在手機聽筒上,描述小孩症狀,
護士一聽孩子情況,冷靜指揮她們将孩子放平在座位上,觀察其他表現,建議他們還是趕緊來醫院。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孟清如要過女人的手機打通警察電話尋求道路指揮部門替他們開路指引,
“湘A6*4**,車上有一個三歲小女孩高燒快休克,現在從七盤山周家村開往徽市兒童醫院,我們需要警車開路!”
緊接着孟清如又拿着腿上的手機和徽城市兒童醫院急診部門約好救護車在高速路下交接小孩。
車速在飙升,車内的三人手心都是汗,和時間賽跑着。
他們都不确定,孩子能挺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