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如覺得眼前畫面似曾相識，和記憶裡的某個深夜開始重合。

哦，周霖18歲的時候，他也做過類似的事情。

那時候她事業開始有所跌宕，免不了各種應酬，那次她被導演來回溜，試鏡好幾次都說不确定，直到開機前才敲定下，籌備酒局上和各路投資商敬酒，幾巡下來，胃早已不适。

強撐着回到家，胃裡翻湧着，頭暈腦脹看家具都覺得在搖晃。周霖很突兀的走到客廳扶她坐在沙發上，又轉身進了廚房燒熱水給她。

水壺發出“嗚嗚嗚”的鳴叫，孟清如擡頭看着裡面人的側臉，那時候接他回家真沒想那麼多，幾次從陳恩伯嘴裡聽到他如今在海外的發展，她心裡也欣慰不少，至少證明自己當年送他出國，是個正确選擇。

“喝吧，我去給你找藥。”周霖拉開玻璃門，把玻璃杯遞到她手裡。

杯壁的熱度順着手指竄進心裡，孟清如看着杯壁上的水汽，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周霖給自己燒了熱水後，好像還有什麼事情？

去而複返的周霖拿着胃藥出現在廚房，孟清如下意識問了他，“你怎麼會有胃藥？”

“收拾行李就順手備了，”周霖貼心拆開藥盒，替她掰了一粒藥。

溫水順着藥下肚，也許是心理作用，孟清如覺得自己的胃好像沒那麼難受了。于是端着個水杯沒話找話說，“你腳怎麼樣？”

“還行。”

“哦……”一時無話，孟清如搜刮腦海，脫口而出“那你出國後生活過得怎麼樣？”

這句話一問出口她就有些後悔，這個沒話找話也太明顯了，頓時覺得自己真該學學高情商社交。

“還行，”周霖雙手插兜，神色寡淡。

一時間孟清如真找不到什麼話可以說，說什麼對方都是‘還行’，一句話堵死了她。

兩個人站在廚房裡，空氣中的寂靜像漲潮的海水蔓延在兩人身邊，低頭看着手心裡的溫水，心裡忽然感歎，

“你沒出國前也總半夜替我燒水，”手指無意識圍着杯壁滑動，“說起來，我都沒怎麼照顧你。”

這句話裹着感歎和回憶，讓原本神色寡淡的周霖有了些反應，他垂眸看着孟清如，眼底泛着暗湧的光，“你記得出國前那次？”

周霖的聲音很輕，輕的像怕驚飛某種脆弱的鳥類一樣，廚房的燈光将他的頭發照映出一輪暖黃的光澤。

孟清如心想不就是剛才周霖燒水時自己回想起的那次經曆嗎？自己喝多了，他燒了杯熱水混着蜂蜜給自己喝。

她稍加思索，點了點頭說道，“記得，第二天你還給我煮粥了，對吧？”

周霖的喉結滾了滾，别開了臉看了一眼廚房的玻璃門，地上時兩個人被燈光照影的影子。

“嗯……”他繼續沉默。

“還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孟清如看見玻璃門上透出周霖欲言又止，帶着些許落寞的神情，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沒事，忘記就算了。”周霖神色恢複了自然，轉頭看向她“很晚了，睡覺吧。”

“那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嗯，姐姐晚安。”

端着水杯回到房間關門，孟清如輕靠在門上，門闆的涼意透過棉質睡衣傳來，她努力拼湊記憶碎片，試圖回憶起周霖說的事情。

怎麼回憶也隻有前一晚的蜂蜜水和第二天的白粥，真想不起來還有什麼事，但想起周霖剛才那副受傷落寞的神情，像塊石子砸進平靜的湖水，在她心口泛着層層漣漪。

她站在門口抿了口微涼的白水，胃已經不疼了，決定還是先睡覺。

淩晨三點，在床上又翻了個身，孟清如拿起手機又放下，忍住追問周霖的想法，大字型攤在床上盯着昏暗的天花闆，

不會自己真答應了他什麼事，但沒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