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往往是儀式很多的時候,因為隻有這時才有空閑做些耕種勞作之外的事情。
不過對于那些攻占了地盤的人來說,經曆了秋日的盤剝,原本的地方便沒有太多價值,往其他地方掃掠便是最常見的選擇,因為他們每到一個地方就能得到更多的屋子和銀錢,全然不顧被洗劫的人在漫長冬日要如何生存。
在周邊勢力都沒注意的時候,原本在平邑附近的兵卒悄然離去,留下了一座空城。
是的,連在其中艱難求生的普通人最後也沒有逃脫變作仆隸的命運,被驅趕着跟随行伍離開了家園,被迫前往更寒冷荒蕪的地方。
姚文君等人聽聞這個消息也陷入了沉默,虞地雖然也被攻占,但仍舊能夠生活在那片地方,可能最近幾年的日子有些艱難,但起碼能活下去。
而極寒之地向來是有去無回的,更别說還是以戰利品的身份。
原本那些争吵在聽聞那些人已經離開之後便陷入了沉默,最後還是姚文君開了口:
“如此,我們也不必争論了,先去平邑看看。”
他們這段時間收攏了不少殘兵舊部,比起攻占平邑的勢力來說弱了不少,但那群人已經離開,還沒有損毀的建築也算能夠為他們提供庇護之所。
更何況……她也有些想念那些生活在一起的人了。雖然比起往常自己的生活并不算富足,但她在那群人身上瞧見了自己一直在尋覓的東西,也是在到這裡之後她一反平常的态度,甚至會為了往日不在意的東西争論。
原本僵持的雙方暫且緩和下來,紛紛返回收拾東西,等待接下來出發。
待所有人都離開,屋中隻剩下姚文君和殘部的統領。那人原本也想離開,但她伸手将人攔了下來。
“将軍如今還看不清形勢嗎?”
姚文君從跪坐的席墊上起身,掃了掃衣服上沾染的草屑和灰塵,“我知将軍向來隻聽大兄的命令,看不慣我等舞刀弄槍之輩。”
說到最後幾個字,想起前些時候還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身影,笑了一聲。
不遠處的将軍面色未改,剛想開口說什麼,姚文君打斷道:
“那些何出此言之類的話也不必說了。”她居高俯視,似乎瞧出了這人掩藏的心緒,“這些時日我自認對将軍也算是客氣,但看起來您似乎仍舊極其不悅,每隔幾日晚上就要和那位一起秉燭夜談呢。”
興許是這人太了解自己,居然在密謀的時候完全沒有設下警戒,輕易讓她手下的人察覺,也沒有發覺在陰影中站着的她。
“收攏我手下的人,然後讓他們替你賣命,卻沒想到我能回來。”
“讓我猜猜,是不是有人同将軍您說,此時不做再難起事,奪兵分權更待何時?”
話音未落,姚文君提起身邊的長劍,将短刀挑開,突然發難的将軍見偷襲不成,強行蓄積的力量和勇氣也消耗殆盡。
姚文君卻并未停手,劍刃刺入那人的肩膀,任憑血液暈濕衣物。
那位将軍似乎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會對同僚出手,握着短刀的手因為肩頸處劇烈的疼痛和麻木吹落,短刀摔倒地上,映照出姚文君有些晦暗不明的瞳眸。
将劍抽出,她并未擦拭,隻略微側過頭,掩去眼底深處的情緒:
“真令人失望。”
姚文君提拎着劍,轉身出了矮屋。門口已經等着兩名穿着黑色皮甲的兵士,向着她點了點頭。
“已經辦妥。”站在前面的兵士回應道。
他在這次讨論開始之前就被姚文君安排去将軍暫居之地将那位挑唆的人抓到。
姚文君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将軍喝醉了誤傷自己,你們帶他去大夫那邊看看,然後讓他好好養傷,接下來的事情,我來負責。”
*
聞儀這段時間總感覺自己眼皮跳得厲害,但想了半天也隻能歸咎于自己可能缺乏了某些微量元素。
青蘋瞧着聞儀一直壓着自己的眼皮,還以為她有哪裡不舒服,詢問道:
“是進了什麼髒東西?”
聞儀搖搖頭,用力眨了眨眼睛,總算是好點兒了。端起旁邊的水喝了一口,熱水将存留的寒涼驅除,感覺舒服了不少。
洞口安置着套着圓筒的木扇,爐竈在下面,屋子中間則放着幾個小陶爐,從爐竈中夾燒着的炭,放到身邊也是暖的。
魚丸蜷縮在聞儀身邊的陶爐旁,尾巴時不時掃到罐子。
前段時間它的毛被烤焦了一小塊,還是阿暮聞到氣味将它抱開,這才沒造成更嚴重的後果。不過貓咪天生喜歡暖和的地方。
“你啊,小心着點。”
聞儀将差點又伸到陶爐中的貓尾巴挪到一邊,然後用石頭堵了堵下方填入炭柴的入口,防止一會兒不注意直接把尾巴毛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