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幹淨的幹草保暖性能極好，烘烤之後躺在上面也很舒服，能夠隔絕地面的潮氣。不過每天醒過來頭發和衣服中總混雜了不少草屑，最開始聞儀還會清理一二，時間長幹脆放棄了。

昨晚又下了新雪，從縫隙望出去能瞧見白茫茫的一片，還有一行往外走的腳印。

阿暮幾個還在外面的火炕上窩着，聞儀則套上新趕制出來的蓑衣，手上拿着長木枝将外面草屋屋頂的積雪清理下來，然後走到旁邊新建但仍空空蕩蕩的房屋中。

裡面已經擺了不少正在陰幹的陶器，用淘汰下來有些贓污的碎草蓋着。

屋子外為了爬高搭建的木梯還沒有拆掉，聞儀将它搬到屋外，有些艱難地爬上去之後也将上面的雪清理一二。

雖然不至于同茅草屋一般有可能被積雪壓塌，但已經出來了也不差這點功夫。

輸從外面挑着水回來，瞧見聞儀又爬上了房頂，搖了搖頭，然後将水倒入過濾的水缸，将過濾完的水再挑進屋中，燒開之後再飲用或者煮粥。

對于輸和善等人來說，能有兔毛紡線織成的毛衣，外面再捆上填充了稻草的麻衣，還有燒着的陶爐，實在是再暖和不過的一個冬日。甚至連以往可能會導緻風寒、卻不得不去挑水的活計也不是太困難。

要知道去年這個時候雖然也有火，但衣服還沒有呢。

連善都覺得自己能去，可惜被輸和聞儀等人攔了下來。但他們這些青年壯年人休息一會兒多吃點東西就行，總還是更适合的。

聞儀清掃完積雪，又将門口也清理幹淨。雖說院子已經被加固過，但雪融化的時候産生的雪水會打濕鞋。

輸将水送入屋後小心關好門，然後和聞儀一起清掃了院子。

“阿暮他們起來了？”

聞儀瞧見門簾被掀開了一個小口，然後迅速關上。

輸點點頭，确認清理地差不多後将鏟子重新放回檐下能避開風雪的地方，招呼着聞儀重新回到屋子裡。

阿暮幾個果然已經爬起來了，此時已經整理完自己，圍成一小圈捧着碗喝着溫水。

旁邊有給聞儀兩人準備的，将身上的蓑衣脫下挂在牆上，然後接過喝了一口熱水，同樣圍在爐子邊上烤火。

沒有什麼事情要做的時光也是很令人愉悅的，聞儀将一沓修好邊緣的紙張用麻繩串好，借着洞口那邊的光在木案上謄抄。

廢棄紙重新制成的紙比最開始軟了很多，幹脆被聞儀當成生活用紙放了起來，用起來方便很多。

阿暮幾個也抱着木闆，手中拿着炭筆在紙張上寫寫畫畫，旁邊還有木枝和沙闆，在那邊能打草稿。

是的，在阿暮幾個對各種拼湊類似積木的木頭玩具厭倦之前，聞儀請善開始教導大家有關數術的知識。這個時候雖然在幾何方面還沒有太多推廣，但計算方面已經有了很多成就——例如後來小孩子必學的乘法表之類的也已經有了雛形。

所以眼下幾位小朋友正在抓耳撓腮的東西正是聞儀根據善講述的知識的作業題目，善在旁邊瞧着幾個小朋友有些抓耳撓腮地計算。

不過他們并不會催促，疲憊了就将自己丢進草垛中休息，畢竟腦力消耗也是體力消耗的一種。

除去數術，聞儀還将自己記憶中那些稍微基礎的知識也都寫在了自己的記錄紙上，那些結構之類的在阿暮幾個玩木頭的時候結合着實物說明。那些計算在這些遊戲中也有用處，是以幾個小孩子其實并不抗拒學那些。

人對于枯燥而暫無用處的東西感到厭煩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遊戲吸引人的原因也是因為搭建在框架下，每一份付出都能有一定收獲。

當這份“學的東西能夠很快運用”的感覺出現，哪怕有些枯燥的東西也會變得鮮活生動很多。

就比如現在阿暮幾個不再需要一點點嘗試，而是可以先算出來所需彎曲木條的長度寬度，節省時間和力氣。

要知道每一根彎曲的木條烤起來可不容易。

聞儀也不知道這些東西在未來有沒有用，不過那些并不重要，一直為未來擔憂就會一輩子都過不好，向着積極的方向追尋現在的快樂原本也不是錯誤。

*

當田地中麥苗的顔色由青紫色轉為鮮綠，寒冷的冬日就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

早春的風仍有些寒冷，但鳥雀已然出現，甚至盤旋在他們播種的土地旁，試圖啄食這些少見的綠色。山上的野果已經沒了，地裡的麥苗比起其他植物更鮮美可口。

不過将雞毛串插在田地裡，到底沒有成熟糧食吸引力大，那些盤旋的鳥雀也就驚起四散。

在入冬之前聞儀等人将那些水車搬運進河畔的草屋内，但有些磨損的部件仍然需要更換。簡單維修過後就将水車重新搬回了溪水中，擋闆随着水流吱呀吱呀地轉了起來。

山中的溫度比田野暖的慢一些，但已經給了大家生機勃勃的感覺。

貓過一個冬日，興許是食物沒有短缺，也注意了骨粉的攝入，阿暮幾個的身形又抽長了幾分，遠遠看着竟也不再是個孩童，而是半大少年的模樣了。

眼下正幫忙搬着糧食筐，在溪水邊的那個水磨邊等待将豆子磨碎，然後抱着裝滿生豆漿和殘渣的罐子回了半坡的院子中。

阿暮剛踏進院子，就瞧見聞儀正蹲在那棟看起來很漂亮的磚石屋子前調制着什麼，時不時往裡加着被稱為石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