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建築是搭建在高台上的，建築本體其實并沒有比比普通房屋高多少。院子的地面是石頭鋪就的，還有一個小花園，不過也被輸将那些枯枝清理幹淨，種下了蔬菜。

城内需要的材料缺口極大，各個作坊的建設也被耽擱了下來。不過這事本來也急不得，春耕時節那群好戰分子也極少會四處征伐，畢竟他們自己的地盤也需要勞動力種植。

城中現在能走動的都是自己人，日落前關了城門，留幾人值守後便不怕有人過來偷襲。

白日的時間逐漸變長，吃過東西之後還能有時間聚在一起聊天。

聞儀将手頭的東西放下，半昏暗的時候做什麼都不方便，加之很多人因為營養不良還有夜盲症，哪怕自己注意也會被人撞上。

“阿儀來這邊。”

輸招呼着聞儀往那邊走，近前一瞧，才發現竈台上用火烤着餅，是提前做好晾幹的那種，切碎放進湯裡或者烤着吃味道都不錯。

烤過的外皮脆脆的，嚼起來也不太費牙口。旁邊已經蹲了一小圈人，手中皆拿着餅咔嚓咔嚓啃着。

“今天還忙嗎？”聞儀詢問一邊的青蘋，她這段時間真的忙着木工活，有時候吃的都要靠阿暮送過去，今天倒是瞧見人影了。

青蘋歎了口氣，“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不多，也不用着急。”實在是先前趕着春耕和灌溉，眼下春耕進入尾聲，就不用那般忙碌。

她原本想着也能從那些匠人手中學到些東西，但真正開始之後才發現大家趕工都是一樣粗暴，那群家夥也屬于趕鴨子上架，大多數以前并不靠着這個謀生。

這也是能理解的，姚文君從虞地逃出來，自己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那群戰鬥能力不足的人就更難逃脫。且同平邑先前那種情況不同，絕大多數人攻占城池之後雖然也會劫掠一番，但大部分财産還是能保住，在經曆過幾年加稅之後也會回歸以前的生活。

這也是很多人對于城池的歸屬或者易主并不太介意的原因。

“這幾日我瞧見城外有商販路過，興許能接觸接觸。”善手捧着一碗熱粥，瞧着這群站着吃餅的家夥。

這邊缺的東西實在是多，善這幾日幫着統籌一二，瞧着姚文君焦慮到有些暴躁。不過每天回來之後那人都掩飾的很好，沒有将這種情緒傳給其他人。

聞儀點了點頭。

一群人生活需要的東西和他們幾個居住在深山裡不同，資源的匮乏是一方面，很多事情隻能分派下去做，真要親曆親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成。

将任務分下去就會面臨各種問題，偷工減料隻算是最容易解決的部分，還有人擅長靈機一動，将某些東西替換掉，導緻各種事故，關鍵是細究起來那人真的沒什麼壞念頭，讓聞儀深深明白為什麼姚文君要直接下死命令不得半點更改。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稍得空閑。”聞儀歎了口氣，原本以為在深山生活算是艱難的事情，沒想到來這裡後以前那些都算是小巫見大巫。

精神上的疲憊遠勝于體力勞累，若不是還能時不時抱着魚丸發呆，她都忍不住想要撂下挑子跑路。

*

“阿母，這是哪裡啊？”

一個用草繩紮着頭發女孩扒着籃子邊緣，有些好奇地看着遠處的灰色城牆。

背着藤筐的中年女子頭發中混雜了草屑，隻有破布茅草裹身，長時間的饑餓讓她有些頭暈，走路也踉跄，聽到孩子的聲音眼神清醒了幾分，朝着前方看去。

當她看到遠處若隐若現的城池時，原本的疲憊被壓了下去。

“我們……走到了……”

甕城之外有臨時搭建的棚子，隔很遠都能聞到食物的香味。

拖着腳步過來的兩人并沒有引來其他人的注意，更多人走過來就已經耗盡了力氣，抱着破舊的陶碗貪婪地喝着，積攢繼續前進的氣力。

赈災的食物往往要做得難以下咽，或是混雜一些腥臭或是沙土，好的糧食會被層層克扣，最後到需要之人口中時連一成都不足。也減少了能勉強糊口的人去蹭食物的可能性。

不過這裡隻是将粥水熬得稀了些，中年女子和女孩在棚子旁邊就直接飲盡。逃難過程中必須将所有能吃的東西立刻吞咽，否則就會被人搶去。

好在粥水并不燙，并沒有灼傷。

休整了半天之後，二人跟上另幾個人，沒有在這裡停留，往他們的目的地繼續前進。

小女孩有些不明白，但還是跟着阿母繼續踏上前行的路，“阿母，我們不留在這裡嗎？”明明以前遇到那些城池，阿母都會想辦法留下，為什麼這裡……

聞儀站在城牆上，瞧着那群人逐漸遠去的身影，然後轉身從窄台階上小心走了下來。

下面等待着的是更替警戒的人，聞儀同他點頭示意之後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