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些日子在這邊的生活比起往常好了不知多少。以往姚文君雖然也會給他們争取些東西,但在分發過程中難免遭到克扣。
雖說比起原本在虞地的時候忙碌了很多,但生活卻比以往有盼頭了很多。還有那些以往應該極其昂貴,積攢很久都不一定能給家裡人買的東西,在這邊的價格也相當低廉。
那些關于衛生的要求最開始他也有些不耐煩,但時間長了确實能感覺出身子輕快不少。
這個時候的皮膚病是極其可怕的,有時候小小一個創口沒注意就可能緻命。還有年初的時候甚至巡職的人還能買暖和的衣物,在這個連麻衣都珍貴的時候實在是難以想象的。
他隐隐感覺到什麼不一樣的東西,無法描述出來,但這不影響他下意識維護眼前的一切,不願意再回到過去。
聞儀看着少年跑走的方向,這邊暫時沒什麼問題,便擡步跟了過去。
她知道那名将軍是怎麼回事,之前姚文君也同聞儀說過些,某些細節隐去不提。
那人目前居住在離城府不遠的地方,周圍一圈住着的都是姚文君倚重的人,隐隐有監視之意。
那人雖說從風寒中病愈,但好像身體變得不太好。除去每日按時送進去的膳食,姚文君也不去關注這人現如今怎麼樣。雙方達成了默契,隻剩下不明白的少年被人撺掇着做些事。
這不,還沒等聞儀走到院子門口,就聽到訓斥聲穿來:
“咳咳,誰教你去這麼做的。”
聞儀止住了腳步,站在轉角處的土牆後面。聲音從院子中傳出,哪怕站在這裡也能清楚聽到。
他隻是這幾日不注意,不知道身邊哪個又按捺不住心想要試探,隻是不知道想借他的手做什麼事情。少年人似乎想要反駁,卻又被打斷:
“我說過多少次了,咳,不要總是他們說什麼你就信。在這裡能生活下去已然是寬宥。”
這應當就是那位将軍,看起來倒是很明白現在的狀況。
聞儀還沒有轉身離開,另一道尖細的聲音從更遠的地方響起:
“将軍這般大度,就是不知道那位女公子領不領情了。”女公子三字被加重了音調,似乎在提醒着什麼。
氣氛忽然冷了下來,就連那名看不清形勢的少年都識趣地閉上了嘴。
“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誰不領情。”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聞儀回頭,發現不知何時過來的姚文君走上前來,擡手推開虛掩的院門,實現落在院子中的幾人身上。
似乎沒想到姚文君就在外面,還将他們的話聽了去,聞儀似乎聽到有什麼東西摔在了地面上。
“我倒是覺得将軍十分識時務,倒是您實在不必耗費辛苦得到的糧食了。”姚文君笑了起來,“既然您一直念着大兄,明日我便将您送到虞地去見他好了。”
先前是看在将軍的面子上沒有趕盡殺絕,今日聽說有人去醫館鬧,連聞儀似乎都跟着過去了,姚文君便也過來,想要悄悄這群人到底想做什麼。
沒想到又瞧見了這場戲。
那名尖細嗓音的正是最開始在将軍房屋中被抓,後來被将軍用其他東西保住一命的家夥。這人的妹妹和将軍家的孩子定過親,兩人也算是親戚,隻可惜實在是糟心了些。
将軍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沉默,任憑姚文君帶過來的人将那人帶走。
“你們這些颠倒日月不堪造就的,難道就一直在這裡搖尾乞憐嗎?好啊你們這群不得好……”
院子中其他人聽到那些謾罵的時候并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倒是那名少年似乎還有些神情變化。
聞儀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如此看不清形勢的人。雖說他們現在的地盤不大,人手也少,但對付他們幾個還是綽綽有餘。她這些日子也隐隐明白了姚文君想要做什麼,換做其他人還會覺得不妥,聞儀卻不會提出異議。
哪怕在這個禮樂崩壞、所有人艱難求存的時代,總還是有人想着用那些條框壓迫其他人,從而獲取利益。
不過院子中的人忍耐,不代表姚文君會忍。
在那人被帶着從身邊經過的時候,姚文君忽然發難,一拳将那人的頭揍得歪了過去,牙齒撞破口腔,嘴角溢出些許血迹。
“覺得回不到過去很遺憾嗎?”
沒等他再說什麼難聽的話,另一拳又落到同樣的位置。
“以為自己就應該理所應當地擺布其他人,那些人的性命都一文不值嗎?”
“是不是覺得所有人都該捧着縱着你,就因為你曾經的身份和地位?”
那些為了時局而不得不忽略的情緒此刻被挑了起來,姚文君到現在都忘不了這人和大兄隻是為了取樂,就不顧懇求強行擄人,等沒了興趣之後便棄之不顧。
姚文君曾經前去懇求過,得到的卻隻是一聲輕嗤。
從那時起原本那些由繁華構建的世界就在她面前碎裂,姚文君瞧見了掩藏在富貴之後血淋淋的真相。所以家國覆滅的時候,姚文君甚至覺得有些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