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覺得我們之前的讨論怎麼樣?你支持哪一方?”
小孩似乎想要确定聞儀是敵是友,進而确定之後要用什麼樣的态度對這個人。聞儀搖搖頭,語氣平淡;
“我又不知道你們的問題,就直接問我站在哪一方,沒什麼道理。”
小孩有些懊惱地拍了一下頭,聲音莫名愉悅了一些,雖然聞儀完全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說的話中哪部分。
“他們在論禮是否應當淩駕于其他之上。”
現在禮樂雖已崩壞,但講究身份是人似乎仍然會因為相關問題而做出較大的戰略改變,它的影響依然存在。
聞儀并沒有回答,而是轉過頭,看了眼不知何時回到附近、并且回答了這個問題的青年。那人探過頭來,似乎對自己的回答十分有興趣。
“我沒什麼意見。”
“嗯?”
那小孩和青年同時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聞儀原本不想回答,但那兩人似乎不得到答案就不肯罷休,多解釋了一句:
“我又決定不了這件事,而且得出的結論大都基于自己看到或者經曆過的事情,對于真正的需要一無所知。”
基于自己的想法而進行不切實際的推行,固然有很小的可能性成功,但更大的可能是導緻更多更壞的變故。
一顆螺絲釘要做的就是發揮自己的作用而不是在自己的地方對于整體指手畫腳,不過這句話聞儀自然沒有說出口,那就是尋仇了。
現在她做的這些事情自己也不知道是對是錯,或許順其自然才是對的。但在新的平邑中大家能生活得更舒适,有時候走在路上都會被路邊的小朋友塞幾顆炒制的豆子,原本的不确定就被她壓下。畢竟現在的他們覺得這樣還不錯,不是嗎?
老者聽到了這句話笑了一下。
之前那群人自是不錯,多思考才能登上更高的位置。如果一直秉持着順其自然的态度,更大的可能性是困在一個地方不得寸進,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些志向,也沒什麼可置喙的。
但除了那些做決策的頂尖人才,維持整個國家運轉的還是大量的中底層人才,很多規則的出台也是為了約束這群人天馬行空的想法,就這樣還會生出很多纰漏。
原本過來的時候還有些猶豫,但在瞧見聞儀的那一刻,老者知道自己這個看似有些大膽的決定并沒有錯。聞儀不記得,但他記得當初路過那個村鎮的時候,聞儀在田地中勞作。青年人還曾詢問過為什麼自己要看過去。
原本在她身上的那種不确定性已經能夠清晰分辨,沒想到這幾個學生中姚文君能最先走上這條路。
*
姚文君聽說有人過來,略微清洗一下之後加快了腳步。
“老師?”
有些驚異地瞧着桌子上原本隻是湊數發出去的信件,她的這封信其實是想哄幾位師弟師妹過來,沒想到已經半隐的何玧居然也過來了,下意識開始整理自己散亂的衣服。
實在是散漫慣了,聞儀等人也不是在意這些的人,隻想着快些過來。
何玧搖了搖頭,笑了一會兒表示她盡可以随意,畢竟這裡他們的地界。
姚文君想了想也放棄了,實在是現在自己的形象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整理好的,幹脆跪坐在席墊上,“老師過來,是要幫我嗎?”
旁邊的年輕人剛喝了口水潤喉,聽到這句話差點一口水嗆到,咳嗽了半天才緩過來。
“南尋師兄這麼驚訝做什麼,難不成是聽說我這邊還不錯,過來打秋風的?”同年輕人說話她就随意了很多,甚至同聞儀攤了攤手。
“你……”
“哎好了,師兄你也真是不禁逗。”姚文君的神态認真了些,正式為兩方做介紹:
“這位是何玧,我的授業之師,也是傳言中極擅批命識人的那位。”又略微側身,對着聞儀擡手;“這位是聞儀,也是現如今平邑主事的人,你們瞧見的這些東西多半是出自她的手筆。”
先前入城的時候幾人就對這些東西有些好奇,剛剛上菜肴的時候使用的器皿聽聞極其昂貴,但看周圍人的态度這些隻能算是消耗品。衆人的衣着和精神面貌也極好,完全不像是剛從逃亡中定居下來的人。
寒暄了幾句之後聞儀便和姚文君一并離開,何玧等人奔波數日,眼下都疲憊了,還是要早早休息才行,有什麼話明日再說也來得及。
等走出驿館的範圍,聞儀側過頭:“這位就是你當初尋了許久,最後找到的那位?”
雖說是第一次正式見面,但能不顧流言将姚文君收入門下,而且隻憑一封信就敢在秋收後較亂的環境下平安到達,實在也是讓人佩服。
“雖說我那個師兄有點毛病,但當作勞力用起來還是不錯的。”姚文君沒有絲毫愧疚之心,實在是這位師兄雖然被老師帶在身旁,原本那些脾氣卻難改,她沒離開的時候就經常因為意見不同和這位師兄“切磋切磋”。
南尋雖也有過正統騎射教育,但面對天賦點點滿的姚文君還是經常被揍翻在地。但又咬牙不肯認輸,拿姚文君的話來說就是死要面子。
“有時候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都說清楚了,他還在那裡堅持着。不過今天看起來倒真是沉穩了不少。”換做以前姚文君打斷他的話,這兒絕對會起身提起佩劍,念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