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儀的年歲在這個時代已經不算小了,身量也高,周遭大部分人會将她當成一位決策者,連最開始善和輸等人也将她放在平等位置上商談,時間長了連聞儀都有些習慣,沒想到這名老者倒是不一樣。
她也沒有反駁,隻是點點頭,坐在席墊上看着不遠處那群人。
姚文君是在下午時候趕過來的,身上因為趕路有些狼狽,不過來不及清理就找到聞儀,詢問情況如何。
聞儀示意人去準備些吃的喝的,自己則取了這幾日的文書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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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過去說一聲,之後就跟着他們一起行動。”
姚文君回來,原本屬于南尋的位置自然就不在了。不過他倒是沒什麼不願意的,跟随大部隊也是一種體驗,而這對于仍舊有疑惑的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大部隊重新開拔,混雜了姚文君帶過來的人之後按照計劃中的步調往複邑前去。
辎重前行的速度雖然緩慢,但在第二日下午衆人便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陽光略微傾斜,灑在一整片空地上。不遠處的田地中還有作物在晃着,但無人驅趕啄食的鳥雀,隻有風時不時驚起一片。
複邑就在不遠處,按照行程大概再過一兩個時辰就能到達位置,不少人手中拿着昨天晚上做好的雜飯和鹹菜,最後補充一次能量。
衆人身上也帶着幾個這樣的飯團,如果不順利地話這将是這兩日的應急食物,若是順利攻下城池則會将東西混雜進慶祝的餐食中,算是慶祝的一環。
聞儀并不清楚對面有多少人,盔甲最精良的應該就是這一次的領頭。
之前的使者拿着一隻匣子走到不遠處的樹林中過去交接了什麼,看起來也應該是熟識的樣子。
隔得很遠,聞儀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但氣質是掩飾不了的,粗壯胳膊和金屬武器,一看就是武德充沛之士。
離複邑越來越近,隊伍中氣氛也凝重起來,原本會嘻嘻哈哈的人也收斂了,不少人還在整理自己的武器。等走到能看到破損城牆的地方,隊伍中竟再無雜音,隻剩下腳步聲和車輪碾壓過地面的吱嘎。
大部分辎重留在了這裡,隻有攻城車和兵卒開始朝着不遠處的城池進發。
聞儀帶着阿暮等人來了最前面的高地,俯瞰整個交戰的場地。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觀看這樣的場面。
身臨其境,聞儀知道了所謂的殺氣是真實存在的,略微眯了眯眼,她看到姚文君身着重甲,提拎着不知多重的長槍走在隊伍中部靠前的位置。
伴随着鼓聲,身後的人大都跟着叫喊起來,開始往不遠處的複邑緩慢推進,讓站在很遠處的聞儀等人也能清楚聽到。
胸腔重似乎是有什麼伴随着叫喊聲一齊震蕩起來,但還沒等她确認那是什麼,煙塵就已經伴随着前進的腳步升騰而起,目光所及之處也能瞧見對面也出現了人影。
但似乎是匆忙出來迎敵,對面的人幾乎是亂作一團。
先前同人有過交接的使者此時也站在了這裡,瞧着聞儀等人,也看着下方的戰場,深感之前的行動實在是明智,上庸的這些家夥果然不是能對付的存在。
弩弓先一步發射,重矢穿破空氣,朝着對面那群人射去站在這裡能看到一連串黑影倒下。
這是這段時間平邑那群人新改進的,力道比起最開始的弓箭大了很多,不過填充和操作的難度也高了不少,需要數人合作才行。
明明隔得很遠,還在很高的地方但是在接觸的一瞬間,慘叫、軍鼓混雜着血腥氣撲面而來,沖擊着所有人的感官。
這不是一次硬碰硬的較量,敵弱我強,産生傷亡也是無法避免的。
其他人似乎早已适應,甚至站在周遭護衛的人中也有蠢蠢欲動的,恨不得下場沖殺,隻不過看着聞儀站在前面,強行按捺下來。
聞儀壓下了不适感,轉身看了看身邊的阿暮幾個,發現他們沒什麼不适應之後便收回了視線。
從下午到黃昏,這一場壓倒性的戰争落下了帷幕。
原本黃色的土地被染成了深色,時不時還能聽到慘叫,大多數是敵人的,但也有己方的。前者被補刀,後者被帶回了臨時營地這邊。
兵卒進攻的時候也是成組的,平常練習的時候也大都是相鄰,默契十足,在面臨敵人的時候互相保護着後背。同伴傷重走不動時也會彼此扶持着回來,這也是一般不會拆散隊伍的原因之一。
輸等人迅速拿出醫療辎重,在臨時營地中四處忙碌,能處理的外傷盡快處理,遇到過大的傷口則搬運到臨時圈起來的範圍小心用刀具處理縫合。
是的,在這時候其實已經有相關的技術,隻不過以前因為消毒不夠仍舊容易感染。
在聞儀提出的部分建議下他們現在也十分注意清潔消毒,降低了感染的風險。但對于傷口中的鏽迹等隻能看運氣還不好了,畢竟沒有破傷風。
聞儀看着正在清點傷亡人數的兵卒,有的人身上多了好幾道口子,但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仍極度亢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