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人知道這妖喜歡什麼,因為幾乎所有過路人都被罵個狗血淋頭。
小孩子除外,但小孩子會被陰陽怪氣吓唬一頓。
當地人一看,不行,遊客不敢來了,影響生意,便衆籌做法請仙人來除妖。
師父風雅瑞覺得這妖不算厲害,就同意山無州去了。
山無州到了山路,剛拿出伏魔法寶,那妖就主動跑出來,上下打量他,不待自我介紹,破口大罵。
那妖罵:“你個破小孩,敢來抓我,這法寶是你自己掙錢買的嗎?内心一團渾濁,自個都不明白自個是誰,就把别人定為妖怪,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啊?”
山無州從沒被罵過,覺得奇異極了,笑了一下。
那妖見過被罵憤怒的,見過被罵哭的,頭回見被罵笑的,也算圓滿了,當即出手打人。
一人一妖鏟鬥半天,山無州可是劍道天才,那妖老窩被炸,氣急敗壞跑了,山無州在後面追。
彼時,風嶼落年過好幾百,被山無州一句話攪出埋在心底的往事,耿耿于懷,寝食難安。
急得徒弟風雅瑞一天五次請安,流淚問:“師父你别吓我啊。”
他終于煩了,帶面具下山。
去找一個,仇人。
廖遠知。
以前念書認識的,貢院學子裡天才無數,他和這個仇人不巧,資質無雙,極為相似,都争不上第一名,便輪流争第八名。
寫詩争,寫文争,背書争,論經争,後來發展到争吵架,争拔河,争爬樹,到争夫子的訓誡。
可以說是很變态了。
掐指一算,這個仇人大限将至,他來送送。
院子裡,花草東倒西歪長着,兩排小青菜蠟黃耷拉着。
那個仇人滿頭白發,窩在躺椅裡搖晃。
他也修道,活了八百多年,不成想,渡劫未過,一夜之間老成這樣。
風嶼落遠遠看了一會,悄悄走近。
廖遠知似有所感,睜開了眼,看賊的眼神。
兩人隔着蒼老和面具,互相瞪了一會。
還是風嶼落先咳道:“我受人之托,送東西給你。”
是靈藥,可延續歲月。
廖遠知嗤笑:“你個老賊,臨了還不放過我,跑來要和我吵架。”
“……”這讨人厭的老東西是怎麼一眼認出他的?
風嶼落把藥瓶子丢過去:“愛吃不吃!”
廖遠知跳起來,把瓶子直接摔地上:“我不吃!”
風嶼落咬牙切齒,饒是百般忍讓,還是到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時刻。
兩人開罵。
“你來幹什麼?”
“看你死沒死!”
“怎麼我死前最後靈氣你也要霸占,想東西想瘋了吧!”
“誰要你靈氣了,你現在隻剩老人氣,你個王八蛋!”
“我王八蛋你還巴巴過來看我,你這麼欠嗎?”
“我……我來嘲笑你!”
“你個龜總是拐着彎罵自己幹什麼!”
“你個髒東西看什麼不像龜。”
……
兩人都快把牙咬碎了。
風嶼落沒想到這人老是老了,脾氣一點沒變,罵人還是這麼強。
一陣陰風吹來。
廖遠知神色一凜,側身上前揮掌擋過,是團黑霧,妖氣甚重。
本來就瀕臨生命盡頭,虛弱的廖遠知被陰氣傷到肺腑,彎腰咳血。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風嶼落懵了。
兩人正吵架,哪知來了個厲害妖怪,風嶼落忙去拉廖遠知,召出仙劍,狠狠砍向妖怪。
七八招後,廖遠知嫌棄萬分推開他:“你有沒有用!把劍給我!”
給你打妖怪你還要這樣說我,風嶼落怒氣沖沖:“你有用,那你用你的殺豬刀去!”
廖遠知臉色難看,臉上皺紋一下多了數百條,含恨瞪他:“你倒是能幹,把仙劍用得還不如殺豬刀,這麼多下沒砍中分毫,怎麼的,是劍太短嗎?”
風嶼落幾乎嘔血:“你個老賊,早晚把你吊起來打。”
妖怪越來越厲害,屋頂都掀翻了,幾下将兩人撂倒,透骨寒氣壓下來。
廖遠知身體發虛,抽搐不止。
這妖就是盤在山路的那隻,被山無州打跑了,溜到這裡,聽見有人吵架,狂喜着想要抓這兩人。
山無州急匆匆趕來,一劍挑開妖邪,布劍陣絞殺。
風嶼落從廢墟裡爬出來,看風山來人了,心裡放心些,又回去撬動房梁,将廖遠知拖出來。
費了老大勁,兩人癱坐在地上。
廖遠知風燭殘年似的,說這是什麼妖怪。
他哪裡知道,給廖遠知把脈,被甩開手。
氣得風嶼落大罵:“都什麼時候了,你讓人省點心吧!”
“關你什麼事,我不需要你費心!”
風嶼落抓了把頭發,心不甘情不願爬着去找那藥瓶。
山無州正忙布劍陣,聽到聲音覺得不妙,回頭看,果然是祖師爺。心裡一慌,師祖怎麼在這?怎麼還傷到了?
這一分神,妖怪法力暴增,撞開劍陣直沖山無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