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瑄朝國都。
大街上,兩個夥計熱情拉着人不放:“進來看看,都是好東西。”
風嶼落拽回衣服:“我真不需要。”
夥計連聲道:“要的要的,您看一眼就知道了。”
風嶼落看了兩眼,路邊是随安香坊,富麗堂皇,正中站着位三十多歲的貴人,流彩芙蓉雲錦衣裳,滿頭珠翠,濃妝豔抹,一手撐着櫃台,一手搖扇子,随意望過來。
看得風嶼落莫名其妙:“我真不買香料啊。”
山無州站在一旁,無人敢擾。
好看是好看,可那冰凍三尺的臉,誰敢去拉扯他的衣服啊。夥計隻敢拉着柔弱臉白好欺負的人。
山無州正跟風嶼落鬧别扭,祖師爺不假裝失憶了,山無州也不好再肆意妄為,雖然一起捉妖,但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而且他還想起祖師爺曾拿自己擋骨灰的事,想起當初,自己還十分讨厭師祖來着。
怎麼變成今天這副情形,突然他也搞不懂了。
好像他也失憶了一樣。
他繃着臉去店裡。
夥計們欣喜若狂,把風嶼落架起來也拖進去。
随安香坊老闆,青陽城有名的香師,孫正墨。
山無州直愣愣道:“什麼事?”
他可不認為,這大老闆隻是想讓他們買什麼香料。而且,這店裡,有妖氣。
風嶼落打量屋裡,各種小件關的很嚴實,沒有讓香料味道混雜,香坊裡僅有淡淡的荷葉香。
孫老闆道:“給你們推薦香料,大夏天的,很适合你們這樣奔波勞累的修士。”
山無州:“……”
風嶼落恍然:“莫非元寶在你這?”
孫老闆拿扇子晃了他一下:“原來它叫元寶啊?”
這次元寶分身這麼坦誠嗎,直接告訴他們它在哪?
孫正墨請人去内室坐下來說話,拿出一個上了鎖的盒子。
她說:“元寶來這都二十多天了,你們才找來,可見不是很聰明,元寶還跟我說了紫書城的事,一件案子查了那麼些天。還是别為難你們,直接告訴你們罷。”
風嶼落抓住重點,驚喜道:“所以,這次事情會簡單嗎?”
孫老闆笑道:“當然,體諒你們的腦子,放你們一馬。”
堂堂風山祖師爺被來回羞辱。
風嶼落當即給那盒子上供一盤瓜子:“再簡單點吧,别讓我查案了,拜托了。”
孫老闆塗了蔻丹的指甲點着桌面,欲言又止。
風山祖師爺沒有絲毫羞愧,面子算什麼,他白手起家,活了這麼些年,豈是那種會被面子束縛捆綁的人。
什麼不如自己省心省力還省錢。
孫正墨終于開口道:“這個元寶選擇了我,在契約期間,我才是那個說了算的人,你求它算怎麼個事?”
“……”風嶼落将盤子撤回,推到孫老闆面前,非常坦然。
孫正墨算是親眼所見,為什麼上個案子要查那麼久了。她有些擔憂。
——
要抓回元寶分身,就得完成孫老闆的心願:
将随安香坊發揚光大,讓随安香坊成為京都第一香坊,讓香師孫正墨一舉成名天下知,從此随安香坊門庭若市,孫老闆黃金白銀盆滿缽滿!
很樸素的願望。
元寶不能靠造幻境讓人掏錢,就主動坦白所在,給孫老闆引來兩個賺錢能手,曲線救主,增加法力。
于是風嶼落和山無州成了香坊最新夥計,每天兩眼一睜,就是上工賣香料。
得益于以前賣柴火賣果子的成功經驗,風嶼落賣起香料來手拿把掐,每天把山無州捯饬一番,放到門口就行。
錦衣玉帶,風流俊俏,還有一絲冷淡,在悶熱的天裡,如一窪天然冷泉,讓人撲棱着飛奔而來。
什麼叫活招牌,這就是活招牌,一天下來,賣個五十兩妥妥的。
“姑娘,你看這季春香,用了春天的桂花秋天的銀杏葉。”
“夫人,你看九華香,用了雪松、沉木、冰玉和爪哇國的流螢。”
“小姐,你看這個朝顔香,用了芙蕖、寒花、廂竹,完美襯托你。”
“公子,我給你推薦的這個可是書生第一香。”
“……”
山無州面無表情站着,心裡記了一本賬。
很好,做人就是這樣的,不斷将心裡想象的美好事物剝去華麗外衣,直到看清事物本來面目。
廖遠知怎麼就炸骨灰呢,他應該炸真火藥,崩風嶼落一臉亂石才對。
隻要再這樣幾次,山無州覺得早晚看透風嶼落,看清楚所謂的執着一人,不過是年少無知時的一次不知所措罷了。
他以後可以專心修無情道,無牽無挂,渡劫飛升!
損瓜蒌子,王八犢子,名副其實。
每天晚上,風嶼落數着銀兩,打着噴嚏,毫不在意,關門回客棧,睡前冥想,隻差七萬兩就能達成目标了。一切盡然有序,相信水到渠成。
這天,街上轟轟烈烈人山人海,喜得風嶼落摩拳擦掌,開店迎客。
這麼多人,不得發了呀,定能提前完成任務,收回元寶分身!
他點了迎客香,露出八顆牙齒,信心滿滿。
半天過去,街上人越來越多,卻沒人進門。
怎麼活招牌不管用了嗎?
風嶼落投去懷疑目光,不應該啊,今天穿得比昨天還好看還冷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