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侯夫人都沒替明疏拜菩薩,她倒好,還未訂親,便這般帶入身份。
白婳莫名被他噎了一句,也不想再多言什麼,轉身走了。
好死不死,稍不留神竟被雪滑了一腳。
白婳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其實靠自己也能站住,但明肆反應快,握住她的臂彎扶了一把。
“多謝二公子。”白婳受了驚吓多少有些心跳加速,想收回胳膊,但明肆竟沒放手。
他眸色半明半暗,意味不明盯着她。
“二弟。”
突兀的一聲,二人雙雙往上看去,台階上方,明疏坐在輪椅上,眸色溫和看着他們。
白婳趕緊掙紮兩下脫開了明肆的手,徑直去了明疏身邊。
她低着頭,心跳比方才還要快上兩分,“怎的出來了,我正要去尋你呢。”
白婳是一百個不願意讓明疏覺得二公子對她餘情未了。
他們到底是手足,白婳不想給明疏帶來絲毫的顧慮。
結果前些日子避了那麼久相安無事,就這麼一回拉拉扯扯,就叫明疏給撞見了。
“大師今日不得閑。”明疏輕輕一笑,對下面的明肆道:“我們去看看素齋,二弟可要同行?”
“不去。”明肆面無表情,看了眼白婳,才跟明疏對上視線。
白婳從小就這樣,有明疏出現的地方,她就像個跟屁蟲,永遠站他旁邊。
以前下了書學,她要往清霜院去,明肆明裡暗裡攔她多少回。用别的事轉移她注意力也好,也用過不少捉弄人的損招。
但時至今日,也沒能改變白婳這個習慣。
明肆收回思緒:“失陪。”
明疏仍是笑得溫和:“二弟自便。”
這個不省心的弟弟走後,明疏和白婳也不趕時間,慢慢往素齋膳房那散步而去。
“方才是在聊些什麼?”明疏難得主動問她。
他是擔心明肆為難白婳。
白婳搖頭:“我滑了一跤,二公子才扶了把。此番二公子回京,性子和之前變化不少,沒那麼孩子氣。”
明疏隻笑笑,似并不認同。
半晌後才道:“他也該到懂事的時候了。過了春闱,考取功名傍身,也到了說親的年紀。”
隻是要給明二公子說親,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這二弟看着不苟言笑,貌似沉穩。但内裡仍是少年人心性不定,有時也容易被自己氣血上頭給騙了。”明疏淡淡一歎。
他能看出,明肆對白婳,并未死心。
三年的外放沉澱,并沒能磨掉少年心裡那股子上頭的熱血。
他是真心還是沖動、自尊心作祟,都暫且不論;但有一點明确,白婳對他是全無旖念。
兩樁婚事,屆時隻怕有得鬧。
那日元佛寺之後,白婳意識到她與二公子之間的關系恐怕需要收收缰。
盡管她并無心思,身正不怕影斜,但确實之前那些事情,無形将二人的距離拉近了些。她約束不了明肆的想法。
恩情歸恩情,來日方長,若明肆有需要幫扶之處,她定當全力以赴。
但恩情與其他不能混為一談,拖泥帶水隻會害了三個人都陷在泥淖中,攪合不清。
是以那日之後,白婳外出會刻意避着些明肆,也同葳蕤院的人說,往後要是二公子那邊來人,就說她不在。
于是乎,明肆連着有一個多月沒見上白婳的面。
二月初,冬雪化盡。
侯夫人吩咐公中清點了庫房的綢緞絲帛料子,讓各院的主子們都去挑挑花色,好裁制春衫。
這種時候消息傳得越早,去的越早,自然好料子挑選的餘地就大,侯夫人排的順序,總是讓第一個叫白婳去。
桌上鋪了幾十匹綢子,白婳看下來,選了兩匹素淨些的顔色,将明毓明婉姐妹倆喜歡的藕粉緞子留給了她們。
海棠往門外看了眼,湊近小聲道:“姑娘,好像是二公子來了。”
白婳一愣。
這種選緞子做春衫的事情一般都是姑娘家才會特意來挑,她記得以前二公子還在府裡的時候,也都隻是院裡的大丫鬟來操持。
正好也看完了,她帶着海棠加快步伐走了。
但中庫隻有一道門,進出一定會碰上。
明肆老遠就看見她了,視線一直沒轉開,邁着長腿上前去。
到了跟前,還沒開口,白婳便淺淺颔首:“二公子。”
——從頭到尾都垂着眸子沒看他不說,竟是一個招呼就直接走了。
明肆本就寡淡的神色此刻顯得有些僵硬。
好半天他才能慢慢透出一口氣來,接受不了她這惟恐避之不及的模樣。
明肆不語,隻回頭看她的背影,臉色黑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