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白白的關系,被他幾句話說得暧昧叢生,好像真有什麼了似的。
她一激動,面頰就泛上一層紅暈。
眸色亮,唇色也鮮亮,試圖辯駁。
很美,且生動。
明肆除了她什麼都看不見,面上神情不變,喉間卻深滾一下。
至于她具體說了什麼,左耳進右耳出的,沒聽太清。
明肆發覺自己在秋白婳面前,好像沒什麼原則。
——因為胸口堵了那許久的一口氣,這一瞬間竟自己散了,撥雲見日般奇效。
“……再要胡說,叫有心人聽去,影響的也不止是我一人的顔面……”
“行,那你别晾着我。”明肆忽然直杵杵的一句話。
“……”白婳接不上話。
她想說,若明肆能以兄長自居,她自然是相當樂意回報以兄妹之誼,何苦這麼躲躲藏藏。
但這話不能點破。
有些事情,即便心照不宣,隻要那層窗戶紙還在,就能維持表面平和。
一旦說破,甚至是在強化明肆自己的心理暗示。
當年的事,前車之鑒猶在,白婳一直覺得,若非燕世子那張大嘴巴到處傳,叫家裡人知道了,激起了少年人的逆反心。
還有後頭那滿城的流言蜚語。
人性就是這樣,一件事情或許自己心中還未想定,但其他人都這麼傳,聽着聽着,就連自己也給騙進去了,深信不疑。
她不說話,明肆又問:“成不成?”
白婳回神,垂着眸子道:“前些日子确實是不巧,一家人,碰面的時日還多。”
這算是退了一步。
至少以後元宵那種家宴中,她不會再稱病缺席。
明肆卻不滿意:“我去葳蕤院尋你,也不可躲着。”
“二公子。”白婳蹙眉,“我沒有在與你談條件。”
“我也不是在談條件,我在提要求。”明肆說話向來氣壯,“而且并不過分。”
他剛回來的時候,白婳也是這樣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那時候明肆不覺得有什麼。但偏偏之後二人的關系有所緩和,被拉近了一步。
又是送琵琶又是送硯台的,還怕他手冷,給他蓋了鬥篷。
這時候她再玩這種忽然抽身,那不能夠。
白婳被他這蠻不講理的态度噎住,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餘光掃了眼周圍,既擔心被誰看到風言風語,又盼着有人能來解了她這僵局。
白婳想,或許現在應了,隻要能維持表面平和,等他科考完,入了朝,事情繁雜起來,便顧不上這點兒女私情。
到時候,她與明疏也下了聘,訂了親,再無更改。
到那時,日子就能徹底順遂下去。
但二公子這較真的脾氣……
“琢磨什麼?”明肆黑沉沉的眸子帶着探究。
然後忽然道:“你府庫看我那一眼,我回去氣得一晚上沒睡着。”
“……”白婳愕然看着他。
她覺得不能再這樣聊下去,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朝不受控制的方向脫缰。
明肆說話卻是直接了當,不考慮對面聽着受不受得了,也不給人一點喘氣的機會。
他說:“從前算我頑劣,引你注意的辦法諸多不恰當,我給你道歉。如今你我都已成人,分得清心意,也知曉說這些話的輕重。但白婳,有些事情,躲是沒有用的。”
白婳心慌得要跳出來,慌忙打斷他:“二公子!”
她好想跑。
但有種隻要她敢跑明肆敢直接拽住她的直覺。
拉拉扯扯的更是完蛋。
“你、你此番回京是科考的,春闱沒幾天了,心思該放在前途上。”白婳不去看他,眼睛卻仍是左右閃爍,難得說話都打磕巴。
“是,春闱沒幾天了。”明肆身子也在發燙,盯着面前白婳的臉,目光一錯不錯。
然後他又說:“但不堵你一遭把話說開,這些日子沒心思溫書。”
明肆忽然往前一步,吓得白婳立即後退。
好在他隻一步便站定,他說:“等考完……”
明肆話還沒說完,前面傳來侯夫人的聲音:“怎麼在這裡站着?”
白婳一瞬間如釋重負,松一大口氣,飛快越過明肆王侯夫人身邊跑去。
她心跳還未恢複,也不敢去看侯夫人的眼睛,隻壓着情緒笑着解釋:“前面人太多,才想着從這繞一繞。”
明肆話沒說完被打斷,臉色不太好,站那盯着自己的娘,半晌不說話。
侯夫人怎麼看不懂這個眼神,她就是特意來找他們的。
她也意味深長看了明肆一眼,輕易将話頭揭過去:“我說怎麼兩個人都跑沒影了,也沒見着上場打球。長公主叫人送了些櫻桃來,來叫你們一起嘗嘗鮮。”
回去的路上,誰都沒說話。
白婳失眠了一整晚,翻來覆去。
她覺得,二公子沒說完的那半句話是:‘等考完之後,再來說我們倆的事。’、‘等考完之後,我就正式跟家裡把心思挑明。’
如果讓他知道,她與大公子要訂婚,他會怎麼鬧?
白婳不敢想,隻從床上翻坐起來,心口又跳得厲害。
她按着胸口,撲通撲通的。
之前隻覺得這事無需刻意通知二公子,也算不上相瞞。但她現在覺得,絕不能讓二公子知道她的訂婚宴,至少他科考前都必須瞞住了。
不,是科考後也要瞞。
最好瞞到生米煮成熟飯。
否則她心心念念多年的事情,可能會被他攪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