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熟練地把雞腿拆骨，邊做邊講解：“把雞腿的筋膜剪斷，一來方便入口，二來方便入味，看着也更大些。”
艾利克斯看着碗中混合物，忍不住問：“這是什麼？”
“腌料，最少要腌制半小時以上，一夜時間最佳，今天時間緊迫，我們就快速腌制一下。”安珀在碗中倒入生姜、蒜末、鹽和水，然後把雞腿整隻浸泡在裡面。
就是差了點桂皮和香葉，少了點風味，安珀遺憾地想，但是也隻能想想了。
她向衆人解釋道：“雞肉是非常好處理的食材，它不像魚容易有腥味，隻要調味得當，哪怕有點柴也沒事。”
過了一會兒，安珀把裹好澱粉和面粉的雞腿滑入油鍋煎炸。
香味立刻就出來了，順着窗戶的縫隙溜了出去。
克裡斯不自覺地深吸一口氣——這香氣與自己做的炸魚截然不同。
“火候也很重要，五成熱就可以下鍋了。對了，你們得換油了！”安珀輕輕撥弄着油鍋裡的雞腿。
兩個孩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金黃酥脆雞腿。
“現在還不能吃呢，等油溫再度升到五成熱，我們還得再炸一遍。”
複炸完，雞腿的外皮膨脹出層層酥脆的鱗片。安珀用叉子戳開炸雞腿：“看！外皮酥脆，内裡多汁。”
三隻金黃酥脆的炸雞腿重新端上桌時，雞皮表面還冒着細小的油泡，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酥脆的外衣在光線下泛着誘人的油光，隐約可見内裡粉嫩的雞肉紋理。
三個工人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唾沫。為首的安特魯率先叉起雞腿，牙齒剛咬破酥脆的外殼，滾燙的肉汁便噴湧而出，順着他的嘴角流下。
“上帝啊！”他含糊不清地驚呼，燙得直哈氣卻舍不得吐出來，“這才是人吃的東西好嗎？”
雞肉的鮮美在口腔中炸開，外皮的脆與内裡的嫩形成絕妙對比。面衣的鹹香恰到好處，既不會蓋過雞肉本味，又完美鎖住了肉汁，跟剛剛的炸魚簡直天上地下。
另外兩人見狀也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一口下去，晶瑩的肉汁從雞肉纖維間緩緩滲出，在盤底積成一小灘金黃色的油汁。
“我還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炸雞…外殼如此酥脆，裡面的肉卻軟嫩可口。”最年輕的工人喃喃道，小心翼翼地用面包蘸取盤底的肉汁，生怕浪費一滴。
安特魯已經三兩口吃完自己那份，不甚在意地吮了吮指縫間的油星：“這味道…恐怕倫敦最好的炸魚店都做不出來！”
“說得跟你吃過紐約最好的炸魚店似的！”另外兩個毫不客氣地嘲諷道。
三人風卷殘雲地解決了炸雞，心滿意足地按照三便士一份的價格給了錢。
一場危機就這麼消匿于無形了。
安珀說的有辦法可不是說說而已，近些日子她滿大街找工作，所到之處到處都是炸魚薯條店，不但味道好，價格就比艾利克斯家的貴上一點，畢竟這本身就是面向平民的食物。
誠然，這其中有地理位置的因素在，但艾利克斯家的炸魚實在太難吃了也是重要原因。
“你們為了降低成本，用了鲱魚做原材料，可它本身就不如鳕魚肉質鮮嫩，牛油味道又重，面衣太厚太吸油，味道自然不行。長此以往，客人自然就少了。”
“可是更換好的食材成本也高。”
埃萬的擔憂不無道理，哪怕提高一便士，在卡姆登鎮這樣的地方也容易失去一批顧客。
他們家的炸魚店，本就是勉強糊口，妻子走了以後，生意更是一落千丈。起碼現在，他們還能靠着低廉的價格吸引低端顧客。
“所以味道隻是其一，作為一檔平民美食，味美價廉是最基礎的。如果要賺錢，賺大錢，必須擁有不可替代性！”
“什麼是不可替代性？”在一旁聽了許久的克裡斯忍不住開口，他比任何人都想留住媽媽的店鋪。
“……炸魚薯條千篇一律，哪怕做到極緻，競争依然很大，不如另辟蹊徑。”
“比如你今天做的這道炸雞腿？”
“沒錯，我可以給你們這個的配方，就當是艾利克斯土豆的謝禮。味道如何你們也看見了，至于能賺到多少，就要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幾人寂靜無言，安珀剛剛露這一手，顯然也是震撼到他們了。
真的那麼容易就能扭轉乾坤嗎？
誰也不知道。
但是如果不賭一把，或許會一輩子後悔的。
克裡斯突然抓起桌上的買賣合同，粗粝的手指青筋暴起，“嘶啦——”羊皮紙在他手中裂成兩半。
“我們改賣這個！”克裡斯轉身，定定地凝視着安珀，黃綠色的瞳孔裡跳動着前所未有的熱切光芒，“安珀小姐，請您教我吧！”
艾利克斯剛把餐桌收拾完，店門又被推開了。
方才的三個工人帶着好幾個工友湧了進來，汗濕的工裝還沾着石灰粉末。安特魯高舉着銅闆嚷嚷：“老闆，剛剛的炸雞腿還有嗎？給我們再來五份，不，是十份——”
新來的工人們抽動着鼻子，目光直勾勾盯着廚房方向。炸雞的香氣早就在狹小的店鋪裡彌漫開了，有人肚子已經發出響亮的咕噜聲。
“安特魯，這東西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好吃嗎？”
“絕對沒有騙你們，如假包換！”
客人一下子變多，剛買的雞腿自然不夠分了，安珀正準備再去炸點，卻發現廚房的位置早就被人占了。
她暗忖，倒還算是有眼力勁兒。
艾利克斯訝異地看着突然湧入店鋪的客人們，忍不住問：“哥哥，我們是不是不用把店鋪賣掉了？”
等了許久沒有回應，他扭頭才發現身邊不知何時，早就沒人了。
安珀利落地劃掉了牆上原有的菜單。
“以後不叫炸魚薯條了，就叫……東方炸雞腿！我們按三便士一隻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