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搖搖頭,不敢和她對視,低着腦袋說:“身上不疼,肚子不餓。我、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抓我?這個手镯是什麼,為什麼戴着它就感覺不到我的力量了?你們是不是想害我?”
少年對她晃了晃手上的紫金镯,又立馬把手縮回了床幔裡。他把自己包得像粽子,不露一點肌膚在外面。
花不殺柔聲說:“你手上的手镯叫‘雲涯紫電’,是我的法器,它可以抑制你體内的魔性,讓你保持清醒。你的力量沒有消失,還在體内,隻是在外面不适合用魔力,容易引起其他人注意,所以我在雲涯紫電中設了一個轉靈陣,将魔力注入其中,即可化為仙力使用。
我把你救出來,是因為你本來就不屬于牢獄,你沒有做錯事,沒人可以關押你,我希望餘下的生命裡你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很多你沒有見過的事物,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看看?”
花不殺向他伸出手,微彎着腰讓自己顯得親切些。
少年照她說的方法,嘗試注入力量到手镯中,一股魔力被置換成相等的仙力。他試着用這股仙力變幻東西,他想的東西果然出現在手中。
“你沒騙我。”少年晃了晃手镯,覺得有些神奇。
他看見花不殺溫和的笑容,心中的畏懼也消失了一些,壯着膽子解開床幔,緩緩将手伸向花不殺。他觸碰到她溫熱的掌心,有些心怯,擡起頭看她,花不殺向他點點頭,用笑容鼓勵他大膽一些。
少年終于将手掌放在她的掌心上,她的體溫讓他覺得很舒服。他慢慢從床上下來,站在她面前。
“你為什麼要幫我?”少年仔細看着她的臉,奇怪地覺得有些熟悉,“我是不是在夢裡見過你?”
“你肯定見過我,不是在夢裡。你瞧。”
花不殺挽起袖子,露出半截手臂,在她的手腕上赫然有一圈紅環。這圈紅環細得像是系在上面的絲線,紋在皮膚上,不細看倒真不顯眼。
她揭開他的袖子,他的手腕上也有這樣一圈紅環。兩隻手腕離得越近,紅環顔色越豔麗。
花不殺看着他的眼睛,懇切說:“這是我們的命契,你和我是上一世簽了契的人。上一世我們說好再相遇,所以這一世我來尋你。我雖不記得過往的一切,忘了你是誰,但我知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你和我是天下唯一命運相連之人,這個世上隻有你知道我的來處、我的去處。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告訴我這個答案,讓我知道自己為什麼活着。”
花不殺所說的命契,是嵌在兩個人靈魂中的契,彼此以命盟約,結一契環,成為世上唯一有牽絆的人。這種牽絆跨越生死輪回,永世不消。所以立契者必是最刻骨銘心的兩個人,千萬次輪回也不能放棄的人。
“我們的命運連在一起,從今以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都要好好活着。”
少年懵懂地看着花不殺,他雖不知命契是何物,卻感受到對方身體中有一股與他一樣的力量。他的意識似乎聯通了她的身體,他看見了她的體内環境,細微到任何一處角落。
這種熟悉近乎是生命本能的反應,好像自己本來就存在于她的身體中,他們在彼此的身體裡一起長大,形影不離。
少年忽然注意到,他們相觸的肌膚下,一股血液在彼此身體中交換。血液突破皮膚的限制,與對方聯通,滲透着、交換着。
他有些訝異,慌張抽回了手,看看掌心卻無半點血迹。他再觸摸花不殺的掌心,那種血液流通的感覺再次回來。
“我們的血也是一樣的,我的血跑到你身體裡去了。”
少年明白了,所謂的契,大概就是把兩個人的靈魂和身體綁在一起。結了契的人,視對方的生命為自己的生命,在輪回中,兩個靈魂溫暖着、扶持着,一世世走下去。
少年看她的眼中有了些暖意,嘴角勾起一絲笑:“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你去哪我也去哪,我陪着你。”
少年的甜笑讓花不殺心裡暖洋洋的,她微仰起頭看他,柔聲道:“你還沒有名字,為自己取一個可好?”
少年眼珠轉了轉,思考了一會兒,道:“我叫阿契,因為我是你的契。”
“阿契,阿契。”
花不殺念了念,卻見少年被她喚得臉頰粉粉,甜出了酒窩。
“我喜歡這個名字!”阿契開心地拍了拍手,原地轉了一圈。
說話間,幾個人影向廂房奔來。巡衙令在前頭跑着,幾名差吏在後面趕來,他們手裡攙着一位渾身是血、看不清模樣的男子。
“大人!大人!可找到您了!”
巡衙令跌跌撞撞跑進屋,刹不住腳,一個趔趄摔了個四腳朝天。他顧不上喊疼,也來不及爬起,驚慌失措喊道:“大人,不得了了,出事了!平山城有難,有鬼殺人呐!漫山遍野都是屍體,遍地是血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