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仙陣天生壓制仙妖之力,身處陣中非但靈力施展不出,就連力氣也全散了。
眼見着紅光中凝出許多把光劍,像星辰一樣布滿頭頂。劍雨一旦刺下,必是骨肉分離、血肉模糊。而這隻是伏仙陣的第一道攻擊。
危急時刻,花不殺面前閃來一道白光,竟耀眼得仿佛是湖底白日,将周圍的紅光都壓了下去,陣法的力量也在一瞬間被克制,減弱下去。
花不殺看清來物,是一顆純白發光的珠子,隻有拇指頭那般大,渾身卻透出一股極為純淨的力量。這力量不似三界之物,倒像自異界而來的某種古老力量。
它的壓制感太強烈,即便是這樣的陣法在其面前也如柳絮般不堪一擊,被壓制得一絲陣力也發不出。
珠子飛到她身體上方,繞着身體左右轉了一會兒,像是在查看着什麼。忽然那顆珠子向她嘴唇奔來,力量撬開唇齒,沿喉嚨進入腹部。
這一刻她掙脫陣法的限制,力氣也回歸,體内靈力充盈,更勝從前許多。
花不殺從湖底飄起,身下生出一片靈澤,将她的身子承托,懸在中央。
珠子在腹内遊竄,突起一陣焦灼感,好似一團火焰,要燒穿肚皮。她的四肢已麻木,靈力也凝聚不起來,隻強撐片刻,終抵不過化作白蛇原身。
她的身體在此刻發生着巨變,全身白鱗閃着亮光,身側長出一雙半透明的翅膀,長約一丈,如蟬翼嵌在身上。
那股力量強制帶她飛離水面,于半空中幻化成耀眼光團,将她全身吞噬。
她意識愈漸模糊,隻知道有輕靈的力量流竄于經脈,令她鱗片越發閃亮。随之劇痛猛烈,皮下如有萬蟻行竄。
在那股力量的慫恿下,她震動雙翅沖出光芒。雙翅張揚,翻飛如凰。這一刻,她終于知道自己的本體是何物,她原是騰蛇後裔,一種名喚“繇蛇”的仙靈。
《仙紀》載:北海之淵,有繇蛇栖。身同蛇,具龍象,生雙翅。擅戲水,擅翔天,在水如魚,在天如鵬……
傳聞上古時,天生騰蛇,因資質太過絕豔,引神獸們嫉妒,被毀神骨,跌落凡世。騰蛇不甘,與凡世的仙靈們繁衍了幾支後裔,繇蛇是其中一支。這些後裔生來的使命就是重回天空之巅,斬神獸,成萬獸之尊。
過去的生命裡,她平靜如水,像是浮萍,來到世上,似乎也隻為了來此一遭。她沒有太驚人的天賦,沒見過太驚豔的人,原以為她會如此庸庸碌碌了此餘生,可此時卻好像有了新的歸途。
她終于知道自己是誰,古老的使命感在心中種下。她當如騰蛇那樣,縱情于長空,将萬獸踩在腳下,重掌天空之巅!
腹内灼熱更甚,即使飛入雲端,清涼的雲氣也減緩不了身上的半點熱度。她的身體承載不了這股力量,若不令其消散,隻會燒穿肚皮化成灰燼。
她于高空長嘯,拼盡全力,卻運轉不了身軀的力量。眼看灼熱愈烈,經脈俱損。
這時一股清風從她頭頂襲來,清冷的靈力包裹她的軀體,将她疾飛的身軀逼停下來。面前的雲海裡,出現阿契和冷山月的身影。
“大人,那個天殺的山飛夜對你做了什麼?你這是怎麼了?你的身體怎麼變成這樣了?”冷山月沖上前,将她虛弱的身體抱在懷中。
阿契緊跟着蹲在冷山月身旁,着急地看了看花不殺,哽咽說:“姐姐,你沒事吧?你好像很痛苦,我能做什麼啊?我想幫你。”
花不殺強撐微笑,對他們搖搖頭,她緩了口氣說:“山飛夜想用陣殺我,我被他打入湖底,不想誤打誤撞吞下一顆白珠,這才破了陣撿回一命。
那顆珠子不似凡物,我吞下後生出雙翅,化形為繇蛇。它讓我體内靈力成番暴漲,我一時受不住,這才失控。好在你們将我逼停下來,用靈力冷卻了我的身體,緩上一會兒便無礙了。”
“姐姐說的是不是一顆小小的有缺角的珠子啊?我見過它的。”
阿契突然激動地轉到花不殺正面,用他的眼睛查看了一番她的體内環境。他發現她的心髒中懸浮着一個異物,正是一顆缺角的白珠。
“我、我終于等到你了,原來我要等的人就是姐姐!”阿契突然哭起鼻子來,兩隻手扯住她的袖子。
“阿契,你怎麼了?”花不殺看他突然激動起來,似乎是知道珠子的淵源。她撐起上半身,湊近些,抹了抹他的淚痕。
“你怎麼哭了啊?什麼等的人啊?阿契在說什麼?”冷山月疑惑道。
阿契把哭腔憋回去,順了順氣說:“姐姐體内的珠子是我的本體,我是被人用上面削下的一角捏成人形的。我出生的時候見到了一個和我長得一樣的人,他讓我等一個人,我這輩子是為了保護她而存在的。他告訴我,被珠子認主的就是我等的人,這個人就是姐姐啊!我是為你存在的。”
花不殺輕撫幾下他的手背,安撫他激動的情緒。她不解道:“我不曾記得與誰有過私交,你這張臉也是第一次見。你可知道他是誰?為何要幫我?”
阿契擦擦鼻涕,情緒穩定下來。他道:“那個人是魔化的幽冥神,我是他的一個分·身。那個人很厲害的,他身上的魔氣可吓人了,一百個一千個山飛夜也比不上。隻是他說他要睡一場很久的覺,暫時回不來,才讓我幫他守着你的。他要是在的話,天底下就沒人可以欺負姐姐了!”
“這世上原來真的有神?那他豈不是從異界飛越過來的?”冷山月不可置信道:“神之一指就可毀天滅地了,那是多強大的存在啊,大人和他見都沒見過,他為什麼要保護大人?該不是等他醒來要利用大人吧?”
這世上的每個世界都是獨立存在的,就目前所知而言,天上天下隻有人界、仙妖鬼界、天外不知域,這三個獨立世界。每個世界之間都有嚴格的等級秩序,隻有高等世界的人可以去到低等世界。
仙妖鬼界自古就和天外不知域無來往,因此關于“神”這一種族是否存在都是未知。可想而知,神對她們而言是多麼遙不可及的存在,更不必說和神攀上關系是多麼離奇的事了。
“一個異界來客,為何偏偏要幫我?我身上有值得圖謀的東西麼?”花不殺審視着阿契。
阿契着急辯解道:“姐姐說過我和你之間是有命契在的,既然我一個分·身身上都有契,他身上應該也有吧?會不會他和姐姐之前認識過,隻是姐姐不記得了呢?”
“或許吧。”
花不殺不再細想,總歸那不是眼前該考慮的事,當務之急應是去到平山城,緝拿山飛夜。
花不殺站起來,正望見遠處有一片天燒得火紅,與之對應的山野間有亂光閃爍着,似有異兆。
“去瞧瞧吧,有人按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