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深谷,周遭的血氣已經散盡。冷山月和阿契倚在樹下歇息,見她落地,阿契迎上前:“姐姐,可追上他了?”
花不殺搖頭。
冷山月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找不到他就阻止不了他殺人煉屍,就算毀了這裡的屍體,他也還會再煉,仍舊無濟于事。”
花不殺沉默一瞬,心中有了打算,道:“進平山城。”
冷山月道:“大人覺得平山城與煉屍人的身份有關聯?”
花不殺微一點頭,“整件事情到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想要清楚事件始末,須得從煉屍人附身的那人入手。此處離平山城最近,我猜那人應該是來自平山城的。
此處并非靈氣豐盈之所,若是來自别處,大可不必大老遠跑到這山谷裡來設陣,這說不通。再者,若是來自别處的,在平山城境内作案,平山城的城主難道不會管麼?會任由他為非作歹?這不太可能,所以我猜他隻能是來自平城,并且位高權重。平山城中還有誰比城主尊貴或是勢力更大?我若是煉屍人,首先考慮的便是這位城主了。”
冷山月贊同道:“大人所言極是,以城主的身份在平山城殺人煉屍,自然無人敢管,他也有足夠的能力掩蓋這件事,确實是最好的選擇。況且去凡間必須要有通界令牌,此物難得,煉屍人或是利用城主的身份騙取了令牌,或是與某位域君私通得了令牌去。如此一來,便可以為所欲為,才有了之後這一系列的事。
隻可惜沒有抓到那人。大人既猜測他是平山城城主,不妨知會鏡司大人,由她請命派兵埋伏在平山城外,就算煉屍人有三頭六臂,怕是也難逃一劫。”
花不殺道:“那煉屍人遠比我們見到的厲害多了。他與你我打鬥之時并未使出全力,仍有所保留。我追他至一座山上,發現那裡的桃林、宮殿皆為法術幻化。要支撐起一座山的幻術,還有精力與你我打鬥,他的實力必定遠超預判,或許不遜山飛夜多少。
況且如今也隻是推測,沒有證據,這樣冒失,大人是不會派兵的。我們隻能先證實猜測,才能名正言順地包圍平山城,緝拿煉屍人。”
阿契聽她一說,深感心涼,擔心道:“與他打鬥之時我們聯手才能将他擊退,他還要分出一部分力量支撐幻術,這樣看來他也太厲害了,我們最後能赢他嗎?”
花不殺微笑道:“無需擔心,我有把握。”
冷山月揉揉他的腦袋,安撫道:“相信大人吧,更離奇的案子都遇到過,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阿契點點頭,“好诶,我相信你們。”
花不殺起身禦劍,卻忽覺腳邊一緊,不知什麼東西突然扯住她的衣擺。她低頭看去,卻發現是隻死人手。它的指節已腐,化膿露骨,身子深埋黃土,隻伸出兩隻手在地上抓扯着。
花不殺幹脆利落地砍斷了那雙手,但它卻被激怒,腦袋猛地鑽出地面,朝四周撕咬。她一揮劍,催生一陣疾風斬斷它的頭顱。
它的身子依舊往外掙脫。花不殺拂袖一股清風襲去,原本張牙舞爪的鬼,登時在風中化作一灘膿水。
花不殺道:“煉屍人放任陰屍行竄,它們能遁地,必然也能潛水,隻怕附近幾座山頭,乃至周邊的城池已被侵占。如此蔓延開來,待魇屍煉成,勢必要大亂一番。”
冷山月道:“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煉屍人既然知道我們尋來,隻怕要加緊進度,或許天明前魇屍便要煉成。為今之計,須得快些去平城探探虛實,至少确定那被附身之人是否為平山城城主。”
事到如今,尚無頭緒。那煉屍人所圖為何?若是尋仇、霸權,也站不住腳。煉屍費心費力不說,效用也不大。魇屍雖強,但與仙兵仙将相比,還是相差甚遠。就算有這樣一支傀儡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眼下情景,正如一潭死水,越攪越渾。藏着的秘密,隻有到了平山城才能揭開。
起身之時,花不殺腹内又起焦灼之感。劇痛瞬間蔓延全身,伴生出昏沉的感覺。她突然一頭栽了下去,失去意識。
……
眼皮被壓迫着,身體周圍冰涼的液體緩緩流動。
花不殺用力睜開眼皮,那些液體即刻湧來,淹沒了眼球。
眼前是一片幽藍的顔色。頭頂上方幾束微弱的光線穿插下來,粼粼波光映着斑駁的碎影。
這是在……水下?
冰涼的感覺令其大腦恢複意識,花不殺愕然睜大眼睛,看着這個陌生的環境。她使出全力想往上遊動,卻發現她陷在一片靈力場裡,神秘的力量禁锢她的四肢,令其動彈不得。
腹部那熟悉的灼熱感又燃燒起來。痛感傳達周身靈穴的同時,她身上也被一圈紅光籠罩。感覺肚皮要被生生燙出一個大洞來,陌生的力量又在經脈間湧動,主導她的軀體。她不受控制地将身子後仰,燒灼感便由腹部慢慢向上移動。
終于,那顆珠子劃過喉嚨,沖出口腔,在她身前化作耀眼猩光。幽光遍撒幽暗的水下,随着水體搖曳,宛若一個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