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花不殺發問,那人一驚,像是被突然定住,目光直直看着她。
“你們是誰,為何知道我?”
花不殺道:“我乃天鏡司巡按花不殺,奉命調查平山城殺人案,今日得到線索,來平山城找城主漣漪,恰巧看見你與他在殿外争執,故識得你,沒想到你也被抓來了。”
言笙苦笑幾聲,眼眸死寂,沒有半點生機:“你們是怎麼找到這兒的?查案?”
冷山月道:“我們是為了鬼陰将軍山飛夜而來,平山城殺人案便是他一手策劃的,此番闖塔,便是要将他誅殺。言笙姑娘,不久前你才從城主府離開,怎麼現在卻被關在這密室裡?”
言笙輕歎一聲,“離開城主府,心中煩悶,便來到河西長街。本想借酒澆愁,卻不小心醉了,醒來時,我已在這密室裡。那些小鬼擄掠城中仙民,啖血食肉,我也是他們的食物。”
花不殺道:“原是如此。言笙,有件事有必要讓你知道。”
“何事?”
“是關于連漪的。”
聽見這個名字,她的眼神呆滞了一瞬,而後避開視線,冷漠道:“他的一切已與我無關。”
花不殺道:“你隻知道他傷害了你,可是他為什麼傷害你,你卻不知。”
“為什麼?”言笙發笑,眼中酸澀,“無非是對我沒了興趣,喜歡上了别人。我錯付了真心,若是他讓你們來的,那便不必多言,此生我與他再無瓜葛。”
阿契道:“言笙姐姐,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連城主也有苦衷,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苦衷?不得已?他能有什麼苦衷,他一心隻想着尋歡作樂,早就變心了。”
冷山月道:“他要死了!”
言笙的表情僵了僵,可随即輕笑了一聲,“他是城主,府上名醫衆多,就算是受了重傷、中了劇毒,救回來也不是什麼難事,他能有什麼事?是不是他讓你們這樣說的,以為我還會在乎他?”
冷山月忍不住上前,解釋道:“若是山飛夜的毒呢?山飛夜心狠手辣,他的毒豈是一般醫仙能解的?連漪确實要死了,他活不過今晚。你隻知道他傷害了你,可是他的心痛并不比你少。他之所以性情大變,出言傷你,是因為他被山飛夜附了身,身不由己!
你隻看見連漪與女子同塌而眠,可一切都是山飛夜的陰謀,那女子是他假扮的,目的就是離間你們二人。山飛夜占據他的身體,莫說自由,就連自盡他都做不到。他早已身中劇毒,今日傷重,便催發了那毒,他或許已經撐不到明日清晨。他之所以傷害你,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隻有讓你恨他,你才不會那麼傷心。”
言笙一下子沒了支撐,倒在地上,似是失了魂魄,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今日見他的時候都好好的,怎麼會要死了,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
言笙擡頭看着花不殺,又看着冷山月。她原本還抱有一絲希望,可看她們眼神堅定,那點幻想随即破滅了。
言笙哭道:“他所承受的分明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承受的,可他從來沒想過要告訴我。他從來就不知道我有多愛他,他從不信我。”
花不殺在她身前蹲下,溫聲寬慰:“言笙,事已至此,傷懷無用。當務之急是要召回山飛夜的魂魄,将他殺死。你與連漪還有幾個時辰,我也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花不殺攤開手掌,手心升起一團靈光,對準她的傷口輕輕掃過,劍傷慢慢愈合,皮肉生長,恢複原樣。
言笙慢慢站起,哽咽道:“我與他就隻有幾個時辰了麼?”她轉頭看着石床上的山飛夜,眼神第一次充滿敵意。
她突然大步上前,手中握着一把長劍,對準他的心髒狠狠刺去。眼看劍要落在他的身上,卻被突然出現的光屏彈開。
言笙被彈開幾步,摔在地上,爬起來又要刺去,依舊被光屏彈開。
她絕望了,哭喊着:“你為什麼要出現?要不是你,連漪不會死!”
她發了瘋般吼叫着,舉起劍又要刺去,可剛剛站起,又倒在地上。喉頭湧上一股腥甜,吐出一口鮮血。
冷山月和阿契上前将她扶起。冷山月道:“言笙姑娘,山飛夜法力高深,光屏非你一人之力能夠破解,你且退到一邊,我們試試。”
花不殺走到石床前,手指一揮,栖谲憑空出現。冷山月和阿契站在花不殺身後,手掌聚力拍在她的肩上,力量通過手臂傳至她掌心。
花不殺将力量彙在一處,再攤開手将其朝着劍柄發出,幽幽紫光瞬間盛放,劍身顫抖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栖谲和光屏僵持一陣,突然随着一聲清脆的爆裂聲,眼前光芒綻放。待光消散,光屏已碎,石床碎成大大小小的渣子。
花不殺收了栖谲,在山飛夜身前蹲下,将他的手腕擡起,割開一個口子。她用手接住血液,念了個術語,原本粘稠流動的血液瞬間化成一顆指頭大小的珠子。
她盤腿而坐,掌心拖着珠子,閉上眼,嘴裡念着什麼,珠子突然大放紅光,慢慢飄起。她手中生出一團藍煙,一團紫煙,慢慢聚在一起,彙入珠子中,血珠突然變成銀白色。她再伸手觸上那珠子,可忽然間,珠子卻碎裂成了幾塊。
“大人,你我分别不過一炷香時間,你就這麼想見我?”山飛夜突然出現在身後。
言笙見到連漪的身軀,沖上前去,卻被山飛夜拂手擊飛,她當即明白過來他不是連漪。
言笙咬牙道:“山飛夜,何仇和怨,你要毀了連漪?你将他還來,滾出他的身體!”
山飛夜道:“殺人、煉屍,這具身體幫了我的大忙,不過現在魇屍将成,這具身體對我已經無用,你們要,就還給你們好了。”
說着他閉上眼,魂魄離體,歸入原身。碎渣中山飛夜緩緩站起,銀白面具遮住他大半張臉,隻露出白如紙片的皮膚。
他剛站起,花不殺手握栖谲刺去。他手下出現一柄長劍,橫在胸前,将其攔下。
冷山月和阿契正要上前,山飛夜無端幻出一陣風,将他們逼退回原位。他趁亂來到冷山月周圍,釋放一陣香氣将其迷暈,而後将冷山月橫抱起。
“大人,我與山月還有話叙,向你借她一用。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她會好好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