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一道紅光閃去,他的身影遁迹無蹤。
“該死!”
花不殺和阿契立刻追了出去。
剛飛出璃香塔沒多久,眼前出現一片光亮,遠遠的便聽見有人叫喊。
花不殺俯視地面,發現下方街道上突然出現一大群屍體。張牙舞爪,遇房便拆,抓人便咬。一群人握着火把想把它們逼退,可是那些屍體不懼火光,依舊前進。人群慌亂地擁堵在一起,場面十分混亂。
花不殺飛身落在屍群中間,栖谲飛出,在屍群中穿梭,眨眼間将身旁的數十具屍體攔腰斬斷。但屍群很快又湧了過來,将她團團圍住。
花不殺飛回空中,嘴裡念着咒語,栖谲便在她身前來回飛舞。她再雙手一指,栖谲直直刺向地面,深深嵌進地裡。與此同時一大片紫光順着地面蔓延開來,形成一個光圈。
光圈迅速生長,一會兒功夫就将整個平山城籠罩起來,凡是碰到它的屍體瞬間化成齑粉。
花不殺合掌,念咒加強光圈上的結界。确定城民已經安全,重新往山飛夜消失的方向追去。
……
夜已深,山頂寂寥,紅光月仍妖異地映照着茫茫黑暗。
偌大的殿宇燭光明亮,床幔裡,冷山月阖眼安睡,迷香的藥力還未退散,還需沉眠許久。
床頭倚着一道身影,側着腦袋注視着她的睡顔。冰冷面具下,他的那雙眼睛沉靜下來,多了幾分不可琢磨的深意。
他看了許久,而後擡起手,緩緩撫摸上她的臉頰,感覺到掌心溫熱的觸感。他似貪戀,不肯移開。
“我知道我的出現是你意料之外的禍端,你厭惡我,因為我的身份和過往,可我并非天生如此。”
“你逝去的這兩百年間,我栖身黑暗中,你連我夢中都不肯來。你定是在怪我,怨我沒有保護好你。”
他的手輕輕搬動她的腦袋,将她的臉頰轉向他這面。他低下頭,湊近些,與她額頭相抵。他細嗅着她的氣息,隻是這一次她的身上沒有桃花香了。
山飛夜閉上眼睛,腦海不自覺回想起當日的場景。烏雲密布的天下,“阿夭”當着他的面将劍刺入胸膛,他看着她的鮮血噴湧出來,看着她痛苦地倒下。隻是一切為時已晚,等他将敵人擊退,擁抱在懷中的已是冰涼的身子。
阿夭對他說:“讓我摸摸你的臉……我想吃你啊……我想知道你的味道啊……”
他看着她在自己懷中永遠閉上眼睛,她的身子化成萬片花瓣消隕在空氣裡……
山飛夜緩緩歎息,阖眼輕蹭她的額頭,又怕面具将她劃傷,蹭了幾下便停了。
夜幕已深,他滅了燭火,栖在她的身側。枕邊很香,很安逸。
……
冷山月蘇醒時,天幕仍漆黑。她四下望了望,發覺身處陌生的空間。她回想昏厥前的景象,明白過來她被山飛夜擄走,應該是在他的地盤了,隻是不見他的蹤影。
她緩了緩,從床上下來,推開殿門,一片紅色入眼,是飄浮着的紙傘。裡面的液體在月光的照射下閃着靈光,像是未經雕琢的璞玉,未經人手,卻已是光華難掩。
天空閃爍着一個光點,越來越近,最後落在殿前。
花不殺道:“山月,你可安好?山飛夜可有傷害你?”
冷山月搖頭道:“大人不用擔心,他将我擄來,卻沒對我怎樣,我很好。我不知他的意圖,也很疑惑他為何放了我,隻覺得他很奇怪。”
花不殺安心下來,握住她的手道:“無事便好,回城吧。”
他們往山下走去,剛走出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破碎聲。隻見荨陽宮的主殿從上到下裂開一條長長的裂縫,搖晃着要倒下。
原本倒挂在殿外的紅傘也一朵一朵隕落,裡面的液體傾倒噴濺而出。
随後,又聽見一聲巨大的聲響,荨陽宮竟整個塌了下去。
阿契興奮道:“該死的山飛夜,壞事做盡,現在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真是報應!”
花不殺在一旁看着,默不作聲。
荨陽宮是用幻術搭建的,如今塌了,靈力就會重新回到山飛夜身上。從前他分散力量維持着荨陽宮,是因為他知道即使沒有全部的靈力,他們也不是他的對手。現在他撤了幻術,以後他們面對的就是真正的山飛夜了,毫無掩飾的、不遺餘力的山飛夜。
待今日一過,魇屍煉成,他再有了可以驅使的陰兵,如虎添翼,對付他隻會更加艱難。
來時路上,花不殺已傳訊于鏡司“鳳叙”,請求派兵支援,但軍隊趕來至少還要一兩個時辰。
平山城的結界力量正慢慢消退,沒人知道它能不能撐到援軍到來。
花不殺沒有别的辦法,隻能賭,賭她一己之力能夠護住平山城幾時。
今夜注定是漫長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