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鬼立即反應過來，逸羽扇在手中瞬間展開。他持扇迎擊，扇劍相擊之時，山飛夜卻突然松開長劍，一隻手向白面鬼伸了過來。

他竟是不顧逸羽扇，直接沖上前來扼住了他的咽喉。白面鬼來不及收回扇子，鋒利的扇尖部分便直接穿入山飛夜肩膀中。

白面鬼驚道：“你竟不要命了！”

山飛夜滿眼血紅，兇狠至極。他隻用力掐着白面鬼脖頸，掐得他喘不上氣。

“你……你……”

白面鬼快要窒息，可掙脫不了。另一隻手收回扇子，正要刺向他喉嚨，一隻手快速伸來握住扇尖，将它攔下。

山飛夜空手接“白刃”，手掌幾乎要被扇尖切成兩半，但他鐵了心，眉也不皺一下。掐着白面鬼的手臂更用力了，五指幾乎要陷進肉裡。

終是白面鬼先敗下陣來，他松開冷山月，山飛夜這才松開了他，末了又一腳踢中他胸口，将他踢飛出去。

冷山月摔在地上，面色青紫，隻知大口大口喘息，什麼也說不出來。

“山月。”

山飛夜将她摟在懷裡，看見她呼吸，他的心才終于落地，朦胧着眼低頭親吻她額頭。

山飛夜将她抱了起來，送回花不殺身邊，“勞煩照顧好她。”

“山月。”花不殺輕輕喚着她的名字，雙手環抱她的腰身，讓她躺在自己懷裡。

山飛夜在結界上加設了一道屏障，這才又轉身飛到半空。

“果真情深義重，命都不要了也要救她，真是個傻子！反正最後都是要死在這兒的，你要她，我就先讓給你好了。但我的仁慈也隻能到此為止，接下來你可要睜大眼睛，你且看着我如何毀滅這裡，毀滅你們！”

白面鬼吹出一聲哨聲，屍群和怨靈一陣躁動，紛紛向中間靠了過來。烈焰蛛群在它們腳下随之湧動，密密麻麻的紅點如潮水翻滾，速度極快。

洞頂的怨靈也突然暴戾，全都變成三頭六臂的怪物。聽到白面鬼的指令，全都向下飛了過來，一眨眼功夫，它們便在山飛夜上下左右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

火焰泛濫成災，越收越緊，最後隻留下中間這塊他們所在的彈丸之地。

屍群圍攻而上，怨靈也向他殺來。山飛夜操控攻歧列陣，數百道劍光在空中幻作長蛇。他一聲令下，那蛇便四處亂竄，鑽入屍群和怨靈中間，撕咬絞殺，終于将它們拖住。

另一邊，長魚和商雪還在和玥召對峙着，但都傷重到站立艱難。屍群和怨靈也從四面八方将他們包圍，他們再沒有辦法反擊。隻能站在原地，等它們沖上前來，再以死相搏。

在此之前，玥召卻又突然發動了攻擊，手掌似鷹爪伸向他們胸口，轉瞬間閃至他們身前。在她出手的最後關頭，長魚推開商雪，她的雙手便落在他的身上。

一手掐進了肩頭，一手照着他的腰部穿了進去。瞬間血光四濺，長魚整個身體都顫動抽搐起來。

他雙手摟着玥召的腰身，将她抱在了懷裡。他趁其不備吻了上去，嘴裡都是血液的鹹腥味道。

玥召雙手收得更緊，血肉在她手裡掐成一團，指尖還在往更深處深入。身上被生生掏出兩個窟窿，長魚忍着劇痛，落下眼淚。

商雪上前營救，卻被玥召周身爆發的殺氣震懾開來，長魚也被這股力量穿透，五髒六腑痛如刀絞。

玥召突然發狂，一口咬住了長魚脖子，血液流入口中，她越發貪婪，撕咬着又把傷口扯大一圈。

“阿……召……”長魚用力方才擠出兩個字，他将她摟得更緊。

玥召動作一頓，眼神有一瞬閃爍，但很快又變得深邃起來。

“阿……召……阿……召……阿……”

長魚一遍一遍喚着她，嘴裡的字音還沒吐完，玥召突然抽出一隻手，照着他的胸口抓去。長魚甚至來不及看清動作，那手就已經穿心而過。

疼痛的爆發僅僅持續了幾秒，心髒跳動驟停。眼角挂的淚珠還沒來得及落下，口中“召”的字音也來不及發出，他甚至來不及多看她一眼。

嘴裡、傷口裡的血液漫灌出來，他終究沒有再聽她喚他一句長魚。眼皮一沉，沉睡下去。

玥召的手臂僵硬在半空中，愣了幾秒，她才将穿出他身體大半截的手拔了出來。

她微微張口，隻是呆住了。

她沒有清醒，隻是流淚了。

看了幾秒地上那具屍體，她才又慢慢轉身。好像突然有了意識，她不再攻擊商雪，而是飛身闖入屍群中間，與它們撕扯起來。

長蛇穿梭在屍群和怨靈之間，一番交鋒下來，終是難敵他們數量衆多，被其撕碎，他們再次蜂擁而上。

烈焰蛛先行一步飛到山飛夜周身，密密麻麻織成大網，将他困住。屍群和怨靈緊随而至，在大網之外虎視眈眈。

山飛夜收回佩劍，轉而變出紅傘。他把傘面朝外對準屍群，一層血液從上面脫離而出，懸于空中。

隻見他搖動傘柄，那些液體也突然散成一片，變成一支支紅色箭頭，面朝四面八方，射進屍群和怨靈之間。

一時血肉橫飛，腥臭難忍。屍群和怨靈元氣大傷，絞殺過半。

緊要關頭，山飛夜體内的蛛毒又開始發作。他渾身燥熱，用力撕扯去外衣，才發現胸口的皮膚都變成了深紅色。

全身上下隻有手和頭部尚未蔓延，這情形，若是再不壓制，怕遲早失去意識，變作行屍走肉。

他試着調息，以靈力壓制，卻不料白面鬼又在這時殺來，他隻得作罷。

與他大戰幾個回合，白面鬼又突然退到一邊，接着便看見一個巨大的紅色物體從洞頂落下，原是烈焰蛛王！

蛛王徑直朝山飛夜飛去，嘴中吐絲，先行射了過來。山飛夜持劍劈砍，費力才将它斬斷。收手之際，蛛王已落到他頭頂上方，他立即變換位置，一劍擊殺而去。蛛王卻是個聰明的，及時噴出絲線，阻攔他前進。

與此同時，又聽下方傳來一聲慘叫。原是玥召一人對付剩餘的屍體、怨靈和烈焰蛛，終是寡不敵衆，敗下陣來。

白面鬼又在此時發動攻擊，他撤了她體内的怨氣，她便再沒有反擊餘地。白面鬼眼疾手快，“通通”幾拳砸在她身上，她終于墜到地面倒地不起了。

他卻還不肯放過她，引來火焰将她全身吞沒，而後迅速俯沖而下，穿入火焰中掏取了她的心髒。

玥召徹底沒了力氣，被火焰吞噬。彌留之際，她爬向長魚，卻隻移動半步距離，便倒了下去。

白面鬼冷笑一聲，将她的心髒捏成碎塊，玥召香消玉殒。

山飛夜與蛛王大戰，勉強能夠和它打個平手，白面鬼卻又橫插一腳，從他身後偷襲。

山飛夜兼顧兩頭，終是分了心，叫那蛛王撿得時機，又一口咬在他腕上。劇毒入體，身上的深紅色瞬間蔓延至眼睛下方，他的意識越來越混亂。

劇毒能亂人心智，他漸漸感覺身體不受控制，越來越暴力，快要變成一個嗜殺的魔頭。

白面鬼搖動扇子，一團怨氣包圍山飛夜周身，終于徹底将他的暴虐一面喚醒，深紅顔色吞沒全身，他終于失去意識。

“去吧，殺了他們！”

白面鬼一聲令下，山飛夜飛落至屏障之前。他擡眼掃視衆人，勾唇一笑，突然一掌朝花不殺擊去。卻是冷山月更快一步，擋在花不殺身前，替她受了一掌。

“山飛夜，你清醒一點！”冷山月一邊吐血一邊捂着胸口朝他大喊。

山飛夜眼神一滞，這聲音像一道電流直擊他的大腦，他雙眼一閃，似乎找回點意識。

“山……月……”

他靠近了一點，盯着冷山月的臉看了又看，終于緩緩擡手輕撫上她的臉頰。他眼神微微波動，似乎清醒了些。

白面鬼看情勢不妙，心知控制不了山飛夜多久，便想趁他分神将他殺了。他飛身落下，山飛夜也及時反應過來，幻出攻岐與他混戰起來。

山飛夜仰天長嘯，一瞬沖上天去。一團紅光在半空綻放，繼而看見一條蛇形長物憑空出現——繇蛇！

山飛夜在空中盤旋幾圈，長翅一扇，狂風席卷着烈火奔襲而去。

風龍既出，直卷沙雲。不管是屍體、怨靈還是烈焰蛛，隻要被風龍擊中，瞬間化為煙塵。

蛛王和白面鬼見這陣勢皆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雙雙飛上空中，将他挾制在中間。

山飛夜盤旋前進，雙翅翻卷厲風，讓他們靠近不得。他再将蛇身甩動，将火焰團成一個個火球，一一擊去。

白面鬼和蛛王隻顧抵禦火球，無暇進攻。山飛夜便飛身繞到他們身後，用頭部重擊而去。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終于讓他們掣肘。

山飛夜眼見時機正好，嘴裡吐出一顆光球，迅速将他們包裹，再用蛇身纏繞着光球快速撞向石壁。

終于一片光芒之後，蛛王和白面鬼雙雙墜地。

此擊山飛夜已是用盡最後的力氣，雖也重傷他們，但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他支撐不住墜落在地上。

白面鬼見他鐵了心要護他們，自己的身體也經不起再次重擊，隻得就此作罷，收了蛛王，逃之夭夭。

山飛夜化為人形，踉跄着腳步走到冷山月身前，他溫柔道：“沒事了。”

他隻是靠着最後的一點意識在辨認冷山月。蛛毒侵體，他已經無能為力，随時可能徹底失控。

“回去吧。”

山飛夜勾唇向她微笑，轉身飛出了洞廳，隻留下冷山月一個人在原地呆愣住了。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對他應該是種什麼樣的态度了，她對他的恨意好像不再單純，還摻雜了一些其他的什麼。

愣了好久，冷山月才回神過來，回頭一看，卻發現長魚的屍體不知何時不見了。

又見一旁有異光閃爍，一條鐵鍊朝着花不殺飛去，瞬間穿體而過。

煞血陣的鍊條！

以血生，以血滅，鍊體暴虐之後，隻有飲得本體的血液，才會停下。

花不殺突然腦中一沉，所有知覺都麻木了，又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