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挽月記得自己見到的最後一幅畫面,滔天的紅色焰火從天上墜落,染上巍峨的宮阙樓台。
眨眼間,便生出一片火海。往日裡高高在上的仙門弟子們如喪家之犬,紛紛祭出法器想逃離這人間煉獄。
然而出了這神宮又能如何,宮外等着的是數以萬計的妖魔。
它們向着這些弟子們露出猙獰、可怖的笑容,像見了骨頭的惡犬,盡情享受這場饕餮盛宴。
火焰、血光、淚水……妖物們扭曲的身影和弟子們絕望的面容還定格在她腦海中。
然而下一瞬她卻突然被拉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入眼是白玉石砌成的地面,仙音袅袅的房間以及華貴的裝飾,屋子裡的桌案上甚至還擺着些靈茶靈果,看起來一派平靜和樂,散發着歲月靜好的氣息,仿佛她之前見到的不過是一場夢。
蘇挽月端端正正地跪在下方,一隻手掌正撫在她的頭頂。
“月兒,此番雲來城之行,你便随他們一起去罷。”
那人開口,嗓音格外清冽動聽。
蘇挽月整個人都有些發懵,但她身體的反應卻快過了意識,她聽到自己回道:“是,父親。”
父親?蘇挽月一愣,擡起頭看了一眼說話的男子,他穿一襲白衣,面如冠玉,身形挺拔,如墨的烏發隻用一根玉簪輕輕挽起,看起來很年輕,二十八九歲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能生出她這樣大的女兒。
然而腦中湧現的記憶卻明明白白告訴她,這個看起來過分年輕的男人實實在在已經活了幾百年,已達元嬰修為,是神機宮的長老之一,名喚蘇遇,稱作混陵道君。
正思量間,混陵道君放在她頭頂的手微微動了動,蘇挽月便感覺到有一股暖流順着天靈蓋進入了她的身體,讓她整個人都為之一顫。
“我在你身上下了一道法印,若遇危險可保你性命。此番你且安心去,不必有顧慮。”
蘇挽月口中稱是,态度恭敬中帶着一絲生疏,仿佛是察覺到她的情緒,混陵道君又是一笑,表情甚是溫和,“吾兒不必害怕,你在宮中修行十餘載,合該去曆練一番。此次前去,還有一衆同門相伴,定能護你周全。”
得了他的這番寬慰,蘇挽月卻沒有覺得好受多少,心中仍然惴惴不安。隻是沒再表現出來,而是穩住心神,回道:“女兒謝過父親,此次前去,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父親莫要擔心。”
聽聞此言,混陵道君滿意地點點頭,又送了她諸多法寶,便不再和她多說,擺擺手讓她下去了。
出了混陵道君居住的寝宮,蘇挽月循着記憶挑了一條道走了大約一刻鐘,便見到一處宮殿,殿外生長着大片大片的牡丹花,顔色鮮紅如血。
她推開門走了進去,随意地往桌邊一坐,撈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滿滿一杯靈茶,就這麼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入眼的手白皙細膩,手指修長而纖細,如同上好的美玉,不像她原來的手,粗糙、醜陋,上面布滿了細細小小的疤痕。
蘇挽月知道,她已經不是她了,雖然她并不清楚為何會這樣,但她腦中突然湧現出來的記憶卻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雖然仍是同一個名字,但這個蘇挽月跟原本的她可謂是天壤之别。
正想得入神,一陣輕笑聲乍然響起。
駭得蘇挽月手中的杯子一個沒拿穩,啪嗒摔在了地上。她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厲聲問:“誰?”
“别看了,我在你腦子裡。”那個聲音在繼續,說出的内容卻令蘇挽月感到心間一寒。
蘇挽月抿了抿唇,試探着回:“你是個什麼東西?”
“我麼……”那是一道女音,聽起來妖妖娆娆,每個字都帶着魅惑之意,“是我送你來這裡的,你可以叫我系統。”
“系統?”她叫了一聲,語氣有些奇怪,“這是你的名字?”
“噗。”自稱系統的女音在她腦中爆發出一陣劇烈的笑聲,像是聽說了什麼很可笑的事。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系統清了清嗓子,又道:“哎呀,也怪不得你,你可以把我當做……器靈,對,就是器靈!”
器靈,這個蘇挽月知道,她前世雖說是個修為低下的雜役,但好歹托了祖宗的福,在四大仙門之一的浮光殿中待了幾十年,有些事情還是了解一二的。
但倘若有器靈,豈不意味着她身上有仙器,蘇挽月一驚,還想再問,系統卻不耐煩地岔開了話題:“我救你一命,可不是白救的,死前的最後一幕你還記得吧?那可是滅世之兆,這滅世的禍端,皆因一個人而起,你若能搞定他,避開滅世之局,我們便兩清。”
系統的話勾起了蘇州月不好的回憶,她想到那場滔天的大火,癫狂的妖魔,以及那隻伸進她的胸膛,掏出了心髒的利爪。
蘇挽月皺起了眉,“如果我避不開呢?”
系統帶着魅意的聲音淡了下來,它一字一頓道:“避不開?你的下場隻會比前世慘百倍。”
此話一出,蘇挽月的臉色不由得難看了起來,這是警告,也是威脅。這個系統,恐怕并不是什麼善茬。
她在心中默默警惕,又問:“那我要怎麼做?”
系統的聲音又柔了下來,像是很滿意她的識趣。
“你隻需要認識他,接近他,一路盯着他,必要的時候稍微出手,讓他别再做這種滅世之事就行了。”
這系統故意三兩句話帶過,将任務描述得十分容易,然而蘇挽月卻沒有這麼天真,她直覺系統要她做的事必然不簡單。
還待再問,卻聽系統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語帶困倦:“為了讓你轉世成混陵道君的獨女,耗費了我不少能量,我恐怕會休眠很長一段時間。到時候遇上了那人,我會給你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