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匆匆朝着樓上行去，蘇挽月幾人的房間隔得近，她左邊住着柳星憐和沈毓，右邊卻碰巧是茯陽，若出了什麼事，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茯陽兩人進來時，一眼便瞧見房中站着兩道挺拔的身影，正是柳星憐和沈毓。

一見他們，沈毓便道：“茯師兄，大夫可請來了？”

茯陽指着賀時钰：“毓師弟，賀掌櫃說他精通岐黃之術，我便将他請來了。”

沈毓聞言，上前幾步将賀時钰引到塌前，抱拳道：“那就麻煩賀掌櫃了。”

賀時钰連忙擺手：“無礙。”

甫一靠近，便瞧見了之前見過的那位蘇姑娘緊閉雙眸躺在床塌上，臉色透着股紙一樣的慘白，呼吸也若得幾不可查。

賀時钰微微蹙眉，将蘇挽月身上蓋得嚴嚴實實的被子拉開了一個角，随即伸出兩指輕輕搭在了蘇挽月露出的一截皓腕上。

房中的三人都緊緊看着他。

不知過了多久，賀時钰收回了手，臉色卻是沉了下來。

柳星憐問：“如何？”

賀時钰歎了口氣，語氣無奈道：“要讓諸位失望了，在下醫術不精，實在看不出蘇姑娘究竟生了什麼病。”

沈毓眉心微蹙，“那怎麼辦？不知這鎮上可有其他醫者？”

賀時钰緩緩搖頭，“實話跟諸位說吧，這鎮上原本醫術高明的大夫這些年早就陸續離世了，剩下的都是些半吊子，治些頭疼腦熱倒不是問題，但是蘇姑娘身上這種怪異的病症，他們恐怕無能為力。當務之急，各位還是趕緊出鎮，去外面尋訪名醫為好，再耽誤下去，怕是真有性命之憂了。”

此話一出，沈毓三人臉色都不太好看，但他還是禮貌地将賀時钰送出了門。

門一關，沈毓便道：“這可如何是好？若是蘇師妹出了事，師傅非得削了我的腦袋不可。”

茯陽道：“不如就聽賀掌櫃的，咱們立刻出鎮去找名醫來看看？”

柳星憐附和：“隻能如此了，不過這兒也得留人看着，她這個樣子恐怕不好挪動。”

沈毓道：“還是我去吧，你們在這兒照看她。”

三人隻顧着說話，沒人注意到，在門外樓道的轉角處，一道黑色人影靜靜藏在那兒，直到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才速度極快地一閃而過。

*

夜裡起了風，整個鎮子浸在濃濃的花香裡，濃得化不開的墨色和沁人心脾的詭異香氣融在一處，竟是相得益彰。鎮上每家每戶都緊閉大門，一改白日的喧嚣，熱鬧的鎮子頃刻間好似成了個鬼城一般。

沈毓埋着頭，在這深沉的黑夜裡快速趕路，他腳下的動作有些雜亂，不經意間踩進落滿樹葉的地裡，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已經在這裡走了兩個時辰，卻怎麼也走不出去。

突然，一陣銀鈴般的輕笑聲落入了他的耳中，像是二八年華的少女，又像是還未長成的少年。

沈毓站在了原地，有些警惕地握緊了手中的劍。隻要四周有一絲異動，他便會毫不猶豫地回擊回去。

誰知，他等了半晌，除了那陣笑聲，卻再沒了異常。

沒等他松懈下來，陷在落葉裡的腳卻倏地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沈毓垂下頭，一隻幹枯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踝，那被葉子掩蓋住的東西，漸漸露出了它的全貌——一個全身沒有一點皮肉的幹枯骷髅，緩緩将嘴彎成了一個怪異的幅度，它張開了口，發出的卻是溫柔細膩的少女聲：“你在找我嗎？”

沈毓眉心一跳，一劍斬下，那玩意兒卻動作極快地重新鑽進了落葉裡。不等他反應過來，周圍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咔咔聲。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一具具枯屍從地裡爬出來，漸漸将執着劍的青衣少年圍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