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客棧裡,蘇挽月蓦地睜開了雙眼,她轉過頭,正和屋裡的柳星憐對上了目光。
她一愣,壓低聲音開口道:“毓師兄和茯師兄那邊還沒有動靜?”
柳星憐搖了搖頭。
蘇挽月心裡一沉,本來按照他們的計劃,她今天這出裝病,若了能騙過那妖物,沈毓出去後有很大可能會被它盯上,而茯陽隻需在暗處守着,發現妖物便立即現身,兩人聯手,若收服不了就發傳訊符,他們再趕過去。
卻不曾想,這一去好幾個時辰,如今天都黑了,一點動靜也沒有。
想到這裡,蘇挽月躺不住了,她知道這計劃恐怕已落了空,兩位師兄可能會有危險,于是一個翻身從床上起來,就要出門去找人。
柳星憐拉了她一把,“我跟你一起去。”
話音剛落,隻聽一道破空之聲朝着他迎面而來。蘇挽月眉頭一皺,口中急道:“小心!”
卻見柳星憐早已反應過來,他動作利落地一個閃身,那東西險而又險地貼着他的身側飛了過去。直直插入了屋内的桌子上,端的是入木三分,兩人凝神細看,見是一柄通體漆黑泛着寒光的斷刃。
還不等兩人回過神來,屋外又急急掠過一道黑色的長影,那影子映在白色的窗戶紙上,顯得有幾分詭谲。
蘇挽月與柳星憐對視一眼,立刻飛身追了出去。
客棧外雖是無邊黑夜,但蘇挽月兩人,一個是修道者,一個是天生半妖之體,都有夜裡視物的本事,自然阻擋不了他們。那道長影掠得極快,眨眼間已是百裡之外。
柳星憐召出紅閻,飛身而上,又微微彎身,對着蘇挽月伸出了手:“上來。”
那隻手指骨分明,纖長白皙,煞是好看。蘇挽月微怔了怔,将手輕輕搭在了上面。
手的主人一個用力,便将她整個人帶了上去。
待兩人站穩後,紅閻劍身一顫,化作一道紅光朝着長影追去,速度與之不相上下。
不過轉瞬,便墜在了那東西後邊。
湊近了看,他們才發現,一直追着的長影居然是個身量高挑的“人”,說是“人”倒也不盡然,從背後看,那“人”的身形也太高大了,簡直有尋常人兩個那麼高。
它身體雖然臃腫,動作卻并不笨重,在夜空裡飛掠,輕快得像是幽魂一般。
不知追了多久,前方的長影終于停了下來,一個閃身散入了更深的黑暗裡。
見此,兩人也跟着停下。柳星憐把紅閻一收,邁着步子走過去。
卻見前方悠悠的黑幕中,矗立着一座不知荒了多少年頭的古廟,這廟子看着已經許久無人打理了,廟身破破爛爛,周圍也是雜草叢生。古廟的門前,一塊挂滿蛛網,滿是裂縫的漆黑牌匾将落未落。
蘇挽月走上前細細辨認一番,隻見上面龍飛鳳舞刻了幾個大字:緣來觀。
有緣來拜,有緣相聚,也算有意境。想必多年以前,這裡也該是香火旺盛,人聲沸騰,如今卻落滿蛛網,淪為空觀。
柳星憐不動聲色地向前一步,囑咐道:“那黑影入了這裡就消失不見,需得當心。”
蘇挽月點了點頭,也祭出千绫。兩人小心翼翼地将廟門推開了一條縫,又等了片刻。見沒有異狀,這才邁步而入。
古廟雖是破敗得久了,裡面卻大有乾坤,正中是供着神像的佛堂,看起來古樸大氣,周圍還有好幾間可供香客住宿的廂房。佛堂正前是個院子,因無人打理,院中的草已生得比人高。但最引人注目的,卻不是這些。
而是院裡西邊的枯井旁,那棵讓人無法忽視的蒼天大樹,那樹的枝幹粗壯,怕是有數人合抱之大,樹身形狀也生得優美至極,讓人見了便不由暗暗驚歎世上竟有這般奇景。隻可惜如今樹上的葉子稀稀落落,枝幹也幹枯發黑,看起來毫無生機。
不知為何,乍一見這樹,蘇挽月就莫名恍了一下神,不由自主便要朝着它走過去。
眼看着已經走出兩三步,手腕卻陡然被人拽住了。原是柳星憐見她神色不對,這才阻止了她。
蘇挽月宛若大夢初醒,忙退了回去。她拽了拽千绫,心中有些後怕,對柳星憐道:“多謝。”
柳星憐點了下頭,道:“這樹有古怪。”
的确古怪,但具體古怪在哪兒,兩人也看不出來,隻好盡量離那棵樹遠遠的。
蘇挽月暗道:那黑影一進來就沒了蹤迹,現下說不定就躲在什麼地方,準備随時攻擊,還是得小心為妙。
正這麼想着,忽聽一道細微的響聲從風中傳來,那聲音說不出的怪異,像是沙啞的低喃,又像是什麼東西在蠕動,在這寂靜的黑夜裡,顯得十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