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本來就一直警惕着周圍,聽到動靜後,柳星憐反應更是奇快,他揮動紅閻直接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劍斬去,夜空中,一抹劍光一閃而逝,卻劈了個空。
柳星憐蹙緊了眉,一手執劍,一手将蘇挽月護在了身後。蘇挽月擡眸,入目便是那執劍少年有些單薄的背脊。她神色變得有些複雜,心中不知為何顫了一顫。
須臾之間,又一道響動傳來,蘇挽月也丢出千绫,同樣撲了個空。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響聲從四面八方将他們包圍起來。柳星憐眼角眉梢帶上了些不耐之意,他扯出一抹冷笑,擡手将紅閻立起,同時另一隻手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向着周圍一揮。
刹那間,無數金蝶從他指尖傾瀉而下,向着四周紛揚而去,那蝴蝶在夜空中翩然飛舞着,落下了點點金光,看起來分明柔弱美麗,卻在撲過去的一瞬間,将周遭半人高的草木撕了個粉碎。
一時間,兩人周圍徹底變得空蕩蕩的,隻餘一地殘碎的草葉。
“這是……什麼?”蘇挽月愕然。
柳星憐勾着唇回頭看了她一眼,閑閑道:“别忘了,我可是翅金蝶的後裔。”
蘇挽月一噎,打了個哈哈,“你要不說我還真忘了。”她不是忘了,她隻是不知道原來半妖也是會使妖法的。
正想着,一旁的柳星憐驟然收了臉上的笑,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整個人提溜了起來,同時召出紅閻,兩人穩穩踩在了上頭,飛至半空。
這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蘇挽月反應不及,就這麼撞入了他懷裡,像撞到了一塊堅硬的石頭,差點就撞得鼻青臉腫。
她咬了咬唇正待言語,不經意間往下一看,卻見原本他們站立的地方,突兀地出現了幾道細長的人影。
看形态,正是一路引他們過來的東西。離得如此之近,兩人終于看清了這東西的模樣。
這玩意哪裡是人?隻是占了個人形而已,它身軀是焦黑幹枯的樹皮,四肢也是細長的枝幹,身量比尋常人高出一倍有餘,但這樣的軀殼之上,卻實實在在生了一張人臉。那人臉無論是五官還是肌膚都栩栩如生,竟然還能做出表情,看得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柳星憐觀察了一會兒,然後眉心一擰,道:“這是樹人。”
蘇挽月道:“何為樹人?”
柳星憐向她解釋:“不知你是否聽說過樹妖一族?樹妖若身死,它們的本體不會就此消散,而是會留在原地。一些有道行的人或妖在這些樹妖死後,就能将死去的怨魂煉進其軀殼内,便可制成樹人,供人驅使。”
蘇挽月悚然一驚,“你的意思是,這些樹人……”
她話音未落,下方的樹人臉上的神色突然變得怨毒起來,接着一個動作,紛紛飛身而上,速度極快地向着他們攻來,這些樹人不僅力大無窮,身法也靈活多變。柳星憐操縱着紅閻左閃右躲,倒還遊刃有餘。
他百忙之中還不忘抽空接蘇挽月未說完的話,“你猜的沒錯,這些樹人背後,還有人在操控。”
此話一出,上空不知何時出現一陣黑霧,朝着兩人壓了下來,為了躲避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柳星憐隻好收了紅閻,帶着蘇挽月輕輕落在了地上。
甫一落地,便聽見有人鼓了鼓掌,聲音帶笑,“兩位小友說得不錯,這些的确都是煉制的樹人。你們倒還有幾分見識,想來也是名門之後,隻是可惜了,今日二位恐怕都得死在這兒了。”
這聲音聽起來頗為熟悉,兩人聞聲擡頭,見那些樹人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颀長的人影。那人身着黑衣,面如冠玉,容貌并不陌生,正是幾個時辰前才見過的賀時钰。
蘇挽月一驚,有些意外道:“賀掌櫃?這鎮上一直作亂的妖物就是你?”
賀時钰微微一笑,還是帶着那般儒雅的書生氣,他寒暄道:“蘇姑娘,看來你的病是好了,真是可喜可賀。”
他态度雖看似和善,出手卻幹淨利落,毫不留情。談笑間又是幾道黑霧,道道直擊他們的要害。
柳星憐笑了一聲,道:“廢話真多。”言罷揚手就是一劍,徑直朝着賀時钰而去。
蘇挽月修為不高,也不敢托大,隻能用千菱防禦周身,還得抽空對付那些靈活的樹人,當真是有些手忙腳亂。
她真是萬萬沒想到,這景陽客棧的賀掌櫃竟然就是那愛食人心的妖物。不過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她心中總有些不得勁,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她忽視掉了。
但眼下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那些樹人中招倒地,不過一瞬便又會起身,法器和刀劍打在它們身上,就像是在打一根木頭,怎麼打都打不死。
蘇挽月不由有些急了,柳星憐當初能殺身為玄妖的柳承,即使是和左秦鶴合力殺的,本身境界應該也不低。但即使再不低,這般消耗下去也不行。
她一邊揮動千菱一邊在心中思索,半晌一道靈光劃過腦海,讓她止不住有些興奮。随即扯住柳星憐的衣袖,道:“火!這些樹人應當怕火!”
聽見這話,柳星憐眸色一動,左手輕輕一托,一團金色的火焰驟然出現在他的掌心,火焰一出,那些本悍勇無比的樹人果然動作一頓,猶豫着不敢向前了。
見到它們當真怕火,柳星憐微一揚眉,揮手就将那團金焰準确地丢到了一個樹人身上,金焰一點就着,那樹人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痛苦不堪,它頗有靈性地伏倒在地想撲滅金焰,卻怎麼也滅不下去,隻能眼睜睜看着它越燃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