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墨聞言立馬上前颔首作揖。
“伯父,教訓的是,晚輩應多注意些兒才是。”
躺在床上的許蕪言翻了一下身,背對着他們回了句:“我喜歡。”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他倆聽見。
許安和陸庭墨同時看向許蕪言。
許安一臉不可置信。
陸庭墨眼底頓露喜色,卻礙于在尊長面前,隻能低頭抿唇,手握成空拳,抵住微揚的嘴角輕咳了一聲。
許安快步走到許蕪言身側:“你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竟說出這種話?也不閑臊得慌?我真是白養你了!”
“您老人家,天天酒賭一身兼,過着閑雲野鶴般的日子,妻兒老小從不管不顧,您也沒閑臊得慌啊!”
許蕪言背對着許安,不緩不急地答。
許安被許蕪言怒怼後,瞬間臉漲得通紅,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側身假裝整理衣帶。
“找郎中瞧了沒有?”
許安自知理虧,想假裝關心許蕪言,以緩解尴尬。
“家裡的錢,你不是拿去賭,就是去喝酒,拿什麼請郎中?
”許蕪言,因“有病在身”收着之前的性子,聲音凄凄切切,還帶着三分哽咽。
許安平日裡被許蕪言吵辱慣了,今日許蕪言竟是這般氣弱哽态,許安喉間似塞了棉絮。
“呃—— 你好生養着,早些休息。”
許蕪言又是撕心裂肺的一陣兒咳。
陸庭墨趕緊為其拍背,倒水。
“明天我去鄰居家,借點銀子請郎中。言兒,先撐着點兒!”
許母邊說邊用餘光睨了一眼許安。
第二天一早,陸庭墨就起來劈柴,煮飯,熬藥,這些雜兒活是他之前從未接觸過的,沒想到幹起來還得心應手。
吃完早飯,落下飯碗,許安就又沒了人影。
他不在也好,三個“知情人”說起話來也方便。
“伯母,言兒,這是我得空寫的肺痨藥方,作為輔證,明天劉嬸來就拿這個給她看。就說我去京城連夜請的大夫。”
許母目不識丁,接過“藥方”直接遞給了身側的許蕪言。
許蕪言接過泛黃的麻紙藥方。
紙面的字迹,筋骨挺拔如青竹破雪,一筆一劃皆帶風骨。墨色濃淡相宜,起筆時如鶴唳晴空,收鋒處似柳葉裁風。字字端莊,卻又在轉折處透出幾分潇灑意氣……
許蕪言不由嘴唇微揚,眸光閃動。
紙上淡淡的墨香,混着窗外桃枝的清香,竟讓她的心尖兒,也随着那筆畫的走勢輕輕顫動。
“言兒,你為何不說話?”
“噢!你的字寫得如此遒勁有力,飄逸脫俗,我一時看呆了。”
“你喜歡便好。”陸庭墨嘴角微揚。
許蕪言“梳洗打扮”一番,便又卧在床上。
許母把之前在山裡采的草藥,一一翻找出來,選了滋陰清熱類的有蒲公英、麥冬、玫瑰花、柴胡、當歸等混在一起,熬了滿滿一陶罐,放在了飯桌上,以便掩人耳目。
“陸家公子,勞煩您照看言兒一會兒,我去果園看看!”說着把竹簍背在身上,就要往外走。
“伯母,您身子骨兒這幾天剛見好,不宜勞累。”
“哎!這正是農忙時節,采摘、除蟲很多活兒要幹。沒有辦法!”許母答。
“伯母我同您一起,多少有個幫襯。”
“陸家公子,您是病人,也是客人,這可使不得。”許母趕緊回絕道。
“伯母休要客氣,承蒙言兒的救命之恩,陸某無以為報。”陸庭墨颔首作揖。
“娘,讓她去吧!多一個人,多一分力,他若不會,娘多教教便是。”許蕪言卧在床上說。
許母聽聞點點頭。
陸庭墨從堂前又取一隻竹簍背在肩上,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桃林離村子不遠,倆人步行一會兒就到了。
偌大的桃林,上千株桃樹,蔥蔥郁郁,粉紅的桃子墜滿枝頭,微風拂過時,桃香四溢,令人口舌生津,偶爾有熟果墜地,“撲通”一聲,驚得栖雀膀子一炸,嗖地竄上天去。
陸庭墨常年練兵駐營,回京便是溫書、練習騎射、消遣時也會約上三五好友喝酒吟詩……
陸庭墨眼望偌大的桃林:當下國泰民安,物阜民豐。我因意外落難,竟有機會感受布衣田園生活,真是美哉!妙哉!
進入桃園許母以身示範,教他如何采摘桃、采摘後的修剪、清理病果落葉……
倆人一直忙活到午時才折返。
路上碰見幾個相熟的農婦。
“家裡丫頭病了?好些沒?這農忙的時節,正需要人手。”
“平日裡許家閨女能幹的很,想必是累壞了。”
“可不是,家裡家外都靠這孩子……”
“喲!這誰家小郎君?長得跟畫兒裡走出來似的!”
幾個農婦你一言我一語,許母耐着性子含笑一一作答。
一進門,看見劉家姑娘正坐在許蕪言身旁。
“許嬸回來了!我剛從集市回來,聽說蕪言姐姐病了,我買了些兒她愛吃的甜糯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