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流轉,暗青色的天幕被分成兩半,雲隙間射出一道道琥珀色的金光。
滿眼的霧氣像薄紗一般在遠處浮遊,幾縷兒炊煙袅袅飄向天空,和遠處的浮雲纏纏繞繞,村落深處傳來幾聲犬吠,驚得樹上的鳥兒起起落落。
“吱呀”一聲,一扇斑駁的木門被緩緩推開,像是老人疲憊的歎息。許蕪言和陸庭墨兩人背着竹簍拿着農具,一前一後向村外走去。
兩人走了十幾分鐘,到了柑橘園。
看眼望去,墨綠色的枝桠被黃澄澄的“小燈籠”壓彎了腰,微風拂過,整片果園便漾起甜蜜的漣漪。熟透的果子,散發着清冽的橘香。
清新的空氣一絲絲灌進陸庭墨的肺腑,好似含了一口剛剛融化的山泉水,讓他感覺心曠神怡。
“遠處青山黛,近處花果香。露珠滑入簍,添得三分香。”陸庭墨即興發揮,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許蕪言嘴角彎了彎,扭頭看向陸庭墨:“沒看出來,陸公子還會作詩,想必你也是文雅之人。”
陸庭墨感歎:“鄉間景色太美,是陸某之前從未感受過的。”
許蕪言一聽,眼睛瞬間睜大,頓時來了精神:“你想起自己之前的事了?你家在哪?你自己是幹什麼的?”
也許我的苦日子到頭了,我把全村的果子都賣完,我就變身成世子夫人了,金銀财寶,水粉胭脂,上等的绫羅綢緞,哈哈! 一想我都有點飄飄然了。許蕪言嘴角彎彎,目光灼灼地看着陸庭墨。
陸庭墨聽見許蕪言一連串兒的發問,一下反應過來。
他手虛握成拳,抵在嘴邊輕咳了兩聲:“我沒記起什麼,隻是一時興起,胡謅了幾句,言兒你莫要見怪。”
陸庭墨看許蕪言眼裡沒了光,心裡一慌:相處多日,感覺她蘭心蕙質,不拘禮節,接人待物,進退有度。她想攆我走?男未婚女未嫁必定遭人非議……
“言兒姑娘,感謝救命之恩,當下全村果子滞銷,正是用人之時,陸某定會全力以赴,伴你左右為你解憂。”陸庭墨邊說邊雙手抱拳對許蕪言作揖。
許蕪言看着謙卑的陸庭墨:這世子長相俊美,性子平和,出身高貴卻不嚣張跋扈,真是難能可貴。我若和他攜手此生,也算良緣一樁。可現實的劇情和書裡的内容有許多偏差,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呢?許蕪言百思不得其解。
“陸公子言重了,許家有難公子一直鼎力相助,這份恩情許蕪言沒齒難忘。”許蕪言扶住陸庭墨的臂彎。
“蕪言今天打算摘多少柑橘?”
許蕪言聞聲回頭,一看是村長的兒子秋風。
古書裡記載,因許安和村長關系走的近,她和秋風從小就一起玩,當時兩家還定下了娃娃親,後來因為許安不務正業,誰也沒再提過這檔子事,也就不了了之。
“準備把這一片林裡的果子都摘完,然後做柑橘蜜餞。”
秋風冷眼掃了陸庭墨一眼,“蕪言你别着急,我回村裡找些兒人手。”秋風說完扭頭往村子裡跑。
沒一會兒的功夫,秋風領着村裡三十幾個年輕的勞力來到果園,他們在許蕪言的帶領及指揮下,忙得熱火朝天……
把果子運回村裡,許蕪言指揮大家,用鹽搓洗和浸泡柑橘,并在果皮上劃十字刀,再腌制兩個時辰。
接着又燒水,按比例加入甘草,姜片和糖,把湯汁熬成糊狀。然後把柑橘放入鍋裡煮,直至煮成透明狀,湯汁将柑橘完全包裹。
再把腌制好的柑橘,放在太陽低下暴曬,把水份自然蒸發。
最後将制作好的柑橘蜜餞放進壇子裡封存。
人多力量大,幹活兒的也都是村裡的勞動好手兒,上百壇柑橘蜜餞三天的功夫就做好了。
許蕪言看着滿院子的壇子,眉眼彎彎,心花怒放。
有三五個村婦從院前經過。她們探着頭好奇地往院子裡看,嘴上也不得閑。
“這又是在弄啥子!鮮果子直接賣了就是,這都是些兒啥稀奇古怪的法子。”
“你沒聽說上次大夥兒幫着做的幾十壇子蜜餞,都讓許蕪言白送給鎮上的有錢人吃了,多少斤黃桃才能做出那些東西,真是敗家子啊!”
“我也聽說了,這丫頭誇下海口,我看有她哭的時候!”
第二日,天還蒙蒙黑,許蕪言和陸庭墨就趕着裝滿蜜餞的驢車去了渭縣。
許蕪言先去了“天下事”茶館。
“許姑娘,上次你送來的果幹,特别受歡迎,店裡的生意都比之前好了大半,家父讓我先定上兩百斤果幹。”
說話的是掌櫃的兒子,之前和許蕪言打過幾次照面,倆人也算混個臉熟。
“感謝王老爺的支持,感謝王公子。”
許蕪言雙手疊放在身前,雙膝微彎,給王公子行禮。
“使不得!使不得!”王公子忙上前扶起許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