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街是渭縣最繁華的街道,終日熙熙攘攘,人潮湧動。此時,叫賣聲、談笑聲、馬蹄聲、銅鑼聲、混作一團,沸反盈天。
平日裡,農活纏身的許蕪言,哪有空閑在街市上閑逛。她東瞧瞧西看看,玩得不亦樂乎。
忽地,身後傳來一串清脆的銅鈴聲,一輛四駕鎏金馬車緩緩駛來,馬額上綴着的紅纓随着步伐輕輕晃動,車窗垂着的金絲沙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半張側臉和一抹折扇。
許蕪言吃驚地看着轎廂裡的人睜大了眼睛:“這不是張書衡嗎?”
“是,我看見了。”陸庭墨語氣平淡。
鎏金馬車停在長樂街的街角,張書衡從轎廂裡出來,進了“好運來”賭坊。
許蕪言心一驚:“陸庭墨,張書衡的賭坊也在長樂街上,我差點給忘了,真是冤家路窄啊!”
“你做你的生意,不用憂心。”陸庭墨叮囑道。
“可——可他心狠手辣,我真有點怕,醉月樓……”許蕪言縮着脖子,語氣怯怯。
“你好好做你的生意,其他的事交給我。”
“你可說話算數,本小姐沒準是什麼皇親國戚,你可要盡心盡力。”
“是。”陸庭墨裝模作樣躬身作揖道。
許蕪言眉眼彎彎,上前一步扶住陸庭墨的臂彎:“陸公子免禮。”
兩人從街頭轉到街尾,許蕪留心觀察了一番。長樂街有兩家茶館生意不錯。
兩人在那兩家茶館坐了一會兒,茶水品類不多,不過十餘種。
多數人是奔着聽書來的,許蕪言不得不承認這兩家說書先生的口才堪稱一流,驚堂木“啪”地一響,滿堂茶客便似被勾了魂一樣,聲音忽如金戈鐵馬踏破山河,忽似春雨潤物潛入深宵……
長樂街上有一家點心鋪子生意不錯。此時,鋪子外面已排起了長龍。
許蕪言排了約有一炷香的功夫,把鋪子的招牌點心每樣都買了幾塊。
陸庭墨看着她手裡捧着的一大包點心:“買這麼多能吃得完嗎?”
“當然吃不完,不是有你嗎?”
“點心不便宜,這些就花了我三十文,我嘗嘗他們的手藝。”
陸庭墨點點頭沒說話。
許蕪言打開一層層油紙,拿一塊點心遞給陸庭墨,自己也拿起一塊放進嘴裡:“嗯,味道還不錯,雖然用料講究,可這餡料沒什麼新意,點心造型也很單一。”
“這家鋪子據說是老字号,祖上幾代傳下來的手藝,在渭縣很出名,我想不出點心還能做出花來?”
“當然能,我還能做出各種花來。”許蕪言神秘一笑。
“那兩家茶水鋪子,就仗着有那伶牙俐齒的說書先生,多數茶水口感苦澀,茶水品類也單一,隻适合男性,如果能制作出各種果茶、奶茶,這樣的話女性和小孩也會成為受衆群體。”
許蕪言越說陸庭墨越懵:“奶茶是什麼?果茶我倒是嘗過了。”
“别着急,我過幾日就讓你喝到香噴噴的奶茶,吃到花香四溢的點心。”許蕪言眉眼彎彎。
“好。”陸庭墨扯了扯嘴角。
倆人走走逛逛大半天,回家時太陽已經落山。
“陸庭墨,明天我得去後山采些鮮花和草藥,把開鋪子需要的食材準備一下,采回來還需要晾曬幾日。”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後山。”
第二日,天剛見亮,兩人背着竹簍就出發了,山上的野菊花和玫瑰開得正旺,兩人背的竹簍一會兒就裝滿了,倆人來來回回折返幾趟,又弄了些當歸,黨參,酸棗等等,回來把它們洗淨,放在太陽底下晾曬。
許蕪言又和村裡人借了各種工具,角尺、鑿子、刨子、墨鬥等等。
她和陸庭墨在鋪子裡進進出出忙碌了七八天,鋪子裡的面貌煥然一新。
牆的四壁貼着竹篾編織的席子,牆上挂着幾幅色彩明豔的山水畫,櫃台的後面立着一個多寶閣,上層陳列着青花瓷茶罐,罐身上貼着紅紙黑字的标簽,上面寫着“西湖龍井”、“紅茶”、“綠茶”等名目。
櫃台台面寬約四尺,高及人腰,邊緣包着程亮的銅片,在光線的映射下閃閃發亮。
雅座區用雕花屏風隔開,屏風上繪着雍容華貴的牡丹。雅座内設着矮幾和蒲團,幾上擺着圍棋盤,旁邊還放着個小香爐。
後廚也收拾的幹幹淨淨,卧房也添置了新的被褥和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許蕪言又去集市上買了紙張、玻璃杯、茶盞、還有各種彩色的植物染料。
許蕪言看着手裡的銀子一天天見少,心裡有點兒沒底,她坐在櫃台前,用手托着腮發呆。
“你要是累了,就去卧房睡一會兒。”陸庭墨溫聲說。
“我不累,我隻是有點擔心,賠了夫人又折兵。這還沒開業,這銀子就耗了大半。”許蕪言有點沮喪地說。
“沒事,你就放心大膽地幹,我給你兜底。”陸庭墨扯了扯嘴角。
“你哪來的銀子?你想起自己是幹什麼的了?你家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