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流光被折騰這一遭後,渾身上下就沒有不痛的地方,休養了兩三日才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暫時沒人來找他、拿他小命。
等到終于能下床了,他卻發現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他的靈力消失了。
在失而複得之後,又再次消失了!
他把門闩插上,馬步一紮,再次嘗試:
“嘿!”
“哈!”
“嘿哈!”
在雲外坡時,他能明顯能感覺到心脈悸動,血液沸騰,靈力由各個關竅彙聚到掌心,再凝到劍上。
但現在手掌用力擊出,屁都沒有。
難不成要找個器物做載體,才能引出靈力?
他立刻拾起床旁邊的掃帚,用力揮了兩下,除了惹起漫天灰塵,再無任何變化。
……該不會隻能用江行月的劍吧?
然而趙停雲将劍帶走了,他無法試驗一二。
一時間,他心情複雜極了。
喜的是鬼神之力消失于人世,起碼仙人不會下道雷來劈死他,憂的是日後那些個黃泉窟、浩渺閣的人再來綁他,他沒靈力,又要受制于人。
他忽然想起這一切的源頭,君子方,他當時說什麼來着?
“地維再結,四極複合,然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仙不是仙,妖不是妖。”
他如今倒真應了這句話,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了。
日頭正當空,食客三三兩兩地進店,簡流光又忙起老一套——擇菜、洗菜、端菜。
他以往打雜時都把自己當行屍走肉,今日上菜之餘,卻主動和那些老主顧們攀談起來:“大爺們,我想打聽個事兒——江行月你們曉得嗎?”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其他人他或多或少認識些,獨對江行月一頭霧水。
聽到這名字,邢大爺立馬啐了一口:“這妖女!”
簡流光連忙提着酒壺給他滿上:“怎麼個事兒?”
“想當年江行月不光美若天仙,靈力天賦也高,更有個天下第一的師兄。他們萬逸門穩坐四大門派之首,風光無限呐!”邢大爺嗤之以鼻,“可在那天的比試之後,一切都變了!”
“比試?”
“權無心和江行月相約奚山頂的煙竹林,欲決出《點仙譜》的第三名。”
“誰赢了?”
“一個死,一個逃!”
原來他在丹陽寺被抓的那天,另一邊竟是這樣一番戰況——權無心死了!
他疑惑:“黃泉窟主死了不是好事麼,怎麼江行月卻要逃。”
“比試、比試!更何況他們比的是《點仙譜》位次,不傷性命是為一,公平公正是為二!”千裡眼李矛聞着聲兒湊過來,“權無心這魔君再三保證不用邪術,要幹幹淨淨憑本事比一場,名門正派出身的江行月卻暗自布下傀陣,痛下殺手。正邪颠倒,諷刺至極!”
江行月自小在萬逸門長大,學的也是仙家之技法,與她師兄趙停雲一起行俠仗義久了,諸人幾乎都要忘了她有傀族血脈,天生會這些鬼蜮伎倆。
簡流光不解:“她與權無心有什麼私怨?”
邢大爺搖了搖頭,故作深沉:“不知道!原本是有見證者的,奈何那見證者也被殺了,此事的真相便再無人知曉了。”
“她還殺了誰?”
“浩渺閣主,南瑛。”
浩渺閣是大焉最大的情報組織,以買賣消息為營生。閣内人被稱為青蚨子,常蟄伏于街頭巷尾收集消息,下至諸人房中私話,上至修仙成神的秘籍,沒有他們不知道的。
不僅藏書多,他們還出書,比如那本記錄江湖排名的《點仙譜》。每逢比試,浩渺閣主便現身于對決現場,将戰況記錄在冊,末了,點燃浩渺煙向天下宣告戰果。
修仙習武者,均以登此書為畢生所求,就是黃泉窟主權無心也不例外,這才向江行月下了戰書。
李矛接過話茬:“眼見着江行月用傀陣殺人,在旁作見證的南瑛能有什麼活路?自然也死在她劍下。”
邢大爺一唱一和,描述起那日的景象:“浩渺煙久久不升起,諸人以為二人打得難分勝負,然闖進戰局一看,權無心和南瑛的屍身躺在傀陣之中,各自身上戳着十餘個窟窿,血流成河!”
江行月下手之狠戾,引得整個江湖震怒。
黃泉窟喪主,尋仇卻找不見江行月,無處洩憤,便屠戮了萬逸門滿門,隻剩一個趙停雲苟活于世。
可憐這天下第一俠客受此牽連,正派亦為之不齒,隻等下一個天才将他取而代之。
可惜這麼多年過去,總不見有人橫空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