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甯照舊沒讓丫鬟伺候,溫水裡泡了半個時辰,縱歡處仍不見好,一直突突得疼。她偷偷摩挲過,嫩肉腫了一大塊,看着都吓人。
崇甯穿好裡衣回屋,史之堯在燭火下看着金吾獄的卷宗。她從床尾爬上去,躺在他旁邊。
“還疼嗎?”
崇甯愣了一會兒,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一點。”其實何止一點,一整條都難受。
她盡量語氣從容,不在他面前露怯。又到了夜裡,丫鬟們知趣地早早退下,她又要一個人面對史之堯。
崇甯優雅地躺在床上,餘光見史之堯還在看書,心裡稍微有些緊張。她還不習慣身邊有個男人。
一刻鐘的時間裡,他默默翻書,沒一點多餘的動靜。崇甯漸漸心安,正要醞釀睡意時,卻聽枕邊人說:“脫了睡褲,我看看。”
崇甯眼眸微動。
“脫了,我看看。”他語氣認真,不見半分戲谑。人既是他欺負的,就該由他治好。
她扭頭問:“你幹什麼?”
史之堯坐起,正經道:“檢查傷口。”
“不用!”崇甯忽閃着睫羽,“我自己看過,沒什麼問題,明兒就好了。”
還沒等她多做解釋,一雙大手伸進被子。
史之堯:“我脫,還是殿下自己來?”
真拿他沒辦法。
縮在被窩裡半天,崇甯才甕聲道:“好啦。”
外面又沒了動靜,崇甯探出小腦袋。
史之堯借着燭火,把小瓷盒裡的膏體塗在食指和中指上。他的手指修長,看着很有力道。
“磨蹭什麼呢。”崇甯對他的行為一頭霧水。
“幫殿下療傷啊。”史之堯塗好兩指,轉向崇甯,“有點痛,忍一忍。”
沒等她反應,史之堯以極快的速度完成了突襲。
她竟然沒叫出聲。史之堯心下佩服。
崇甯手臂夾着錦被,垂眸咬牙,漂亮的黛眉微微皺起,須臾,眼尾滑下一行清淚。
史之堯一慌:“怎麼又哭了?”他真見不得女人落淚。
崇甯發出柔軟的哭腔:“史之堯,我想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史之堯眼底沉着笑意:“是你太嬌氣。”
崇甯斜睨着他,臉蛋燒得火紅,眼尾泛着紅暈,一雙水眸楚楚可憐。
史之堯讨饒道:“臣是一片好意。”
他還在笑。崇甯越看越覺得他笑得很壞。再看他的手指,上面的藥膏全然不見。她想,這次應該藥到病除了吧。
風雨蹂躏過的花蕊再經不起一滴澆灌,她警惕地看着他,慢慢将被窩挪遠。
史之堯知道她擔心什麼,輕輕幫她掖好被角:“睡吧,今晚素的。”
翌日醒來,崇甯還在為他的粗鄙行為生悶氣,一下床腿軟得差點站不住。
腿酸還沒緩解過來。
蓁蓁和采苓忙扶住她。
“殿下還疼嗎?”史之堯發來詢問。
他卯時早早起床,還是昨天那身裝束,黑袍紋着雲雷紋,極佳的綢面于晨光中耀眼奪目。馬尾高束,額前垂下幾絲碎發留海,勁瘦窄腰上挂着一把橫刀。他眉眼風流,不笑也像笑,正倚在隔扇門前環胸抱臂望着他。
這般玩世不恭,再好的衣料都是浪費。崇甯冷冷剜他一眼:“托中郎将的福,好多了。”
“今日有事出門,不能陪殿下,殿下莫怪罪。”史之堯交代道。
“如此甚好,本宮求之不得。”崇甯甩臉進了浴房,随後丫鬟們從浴房魚貫而出。
史之堯問:“不伺候沐浴?”
蓁蓁回道:“回驸馬,殿下這幾日不讓我們近身伺候。”
“哦~”史之堯意味不明地笑了,“沒事,下去吧。”
崇甯氣歸氣,不得不承認方法有效,縱歡處好了大半,唯獨腿有些酸麻,都怪他架得太高。
沐浴後崇甯梳妝打扮,忽而看了眼漏刻,這兩天缺覺缺得厲害,她一時貪睡,誤了時辰。
“你去回了趙氏,說我病了來不及請安。”
蓁蓁道:“今兒一早驸馬去秋霜閣打過招呼了。侯府不比宮中,到底松散些,不去請安也無傷大雅。”她轉而露出姨母笑,“驸馬嘴上不說,其實還是很尊重殿下的。昨兒午後您貪睡,他在床邊等了兩個多時辰呢。”
“尊重?君臣之禮而已。”崇甯想笑,“他和侯爺一樣對我戒備,還滿肚子懷疑。”
蓁蓁自知說錯了話,不敢再多言。
崇甯想着昨天敬茶時,婆婆趙氏對她客氣又疏離,看她的眼神多了份探究和不安,像是借着她的容貌打量另一個人。
崇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趙氏在想長公主,在擔心她這個兒媳是不是和母親長公主一路做派。
崇甯冷笑:“等公主府建好了本宮就搬走。”自己的地盤才方便。
燕婉小聲道:“趙氏定是聽了流言蜚語才犯糊塗的,殿下不必為她生氣。”
采苓梳好頭,忽而說:“殿下不覺得奇怪嗎?陛下平反長公主是因為最近民間的流言。奴婢奇怪,長公主的事平息了多年,怎麼就在您大婚的節骨眼兒又傳了出來?”
崇甯眯眼:“你的意思是,有人從中作梗?”她這些天愁于婚事,竟忽略了這點。
燕婉問:“可是誰會這麼害殿下呢?”她把頭面一個個插進崇甯的發髻裡,“恨殿下的人不都死絕了?”
她指的是高氏一族。
“舒竊,你給我好好查一查。”崇甯道,“務必打聽清流言出處。”
另一邊,史之堯騎馬去了西市白杏醫館。
門口的慧兒見了,迎上去幫他栓馬。史之堯輕車熟路地踏進裡院,趙如夢正坐在槐樹下搗藥。
“成天待在家,你真不嫌悶得慌。”
她頭都沒擡:“外面多吵啊,還是自家最清淨。”
趙如夢性子孤僻,平時見人愛答不理,今天卻破天荒多看了他兩眼。
“你瞅啥?”
她語氣涼飕飕的:“我怎麼覺得成了婚的中郎将和之前不大一樣了?”
史之堯一愣:“有嗎?”
女人的直覺一般都很準,但若要趙如夢确切說出變化,她不知從何開口。她盯着史之堯看了一會兒,發現他黑眼圈格外重。
史之堯直入正題:“毒針驗出來了嗎?”
“嗯。”趙如夢說,随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史之堯,并不着急說話。
史之堯早有準備,從懷裡掏出一枚金餅。
趙如夢心安理得地接過金餅,道:“針上毒素驗出來是蒼耳榮、青陀羅花、病海棠和洩陽參。這四類藥毒性深淺不一,揉在一起不知何等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