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清水秀間,駿馬于溪間飲水,旁邊樹蔭下兩人一推一仰,惬意地蕩着秋千。
崇甯閉着眼,舒展眉心,嘴角微微翹着。史之堯哄得她開心,慢慢加大力道。
“你又來。”
“殿下污蔑我。”史之堯推得恰到好處,隻不過每一下都比上次高出一點。
“你随意,反正我不怕。”
崇甯神色如常,坐得極穩。史之堯力道掌握在合理的區間,确實沒什麼好怕的。
等她适應久了,忽而用力,秋千同人一起飛蕩出去。
少女嬌喊一聲,整個人“撲通”跌入溪水。
“元元!”史之堯一驚,飛奔過去下水撈人。
少女面朝下一動不動,半個身子溺在溪澗中,亦如死物。
他不過開個玩笑吓吓她,力道控制得剛剛好,誰想出了意外。
史之堯慌了神,“元元,元元?!”
他急忙彎腰攬她,一汪清水潑來,打透了他的臉。
崇甯一臉俏皮的笑容,浸在水裡狡猾地望着他。溪水又不深,她怎麼會有事?
“舒服嗎?”她銀鈴似的笑。
史之堯抹去臉頰水漬,眼底擔憂一并消除,輕笑着問:“你耍我?”
崇甯眨巴着雙大眼睛,狠狠“嗯”了一聲,大言不慚道:“許你捉弄人,就不許我捉弄你一次?”
史之堯揚唇一笑:“殿下不怕臣報複?”
崇甯微怔,立刻往岸上爬,可惜為時已晚。史之堯一隻手拉住她的腿,往下一拽,另一隻手揚起水花往她身上潑。
“元元,滋味如何?”
“看我的!”崇甯不甘示弱,抄起腰間團扇往他身上潑水。
她一邊揚扇一邊躲,史之堯雙手抛水,毫不留情。
她歡笑着閃身:“過分!”
史之堯坦蕩道:“殿下自找的。”
兩人在溪水中拉拉扯扯,打得不亦樂乎,雙雙渾身濕透。
史之堯抱她上岸。忽而想起她上次墜湖,當時也是這般軟這般嬌。誰敢想現在可以天天抱着玩着,寸步不離。
她衣衫單薄又浸了溪水,周身線條勾勒得愈發玲珑。面如天仙,身似妖魅,誰看了不心癢?
史之堯靠着樹幹望她,呼吸越來越熱。樹幹粗大足以罩住兩人,外人也看不見。
崇甯蹙眉疑惑:“面紅耳赤的想什麼呢?”
史之堯面色得意:“想我明媒正娶的美妻。”
崇甯低頭哼道:“就會油嘴滑舌。”嘴角的笑容卻壓不下去。
史之堯知道她沒生氣,他也不會真的惹她生氣。再說,惹惱她對自己有什麼好處,還不如哄着騙着在樹後偷偷做一次痛快。
心頭埋下種子,史之堯按捺不發。
自洞房那晚,他就感覺到崇甯的羞怯。今天能放肆大膽地與他開懷玩樂,是因為昨天吃了不再同房的定心丸。
她沉浸山水,史之堯不忍吓壞她,也不願做不守道義的僞君子。
崇甯不懂他所思所想,脫掉濕透的鞋襪,雙腳泡進溪水,身子松軟地躺在草地裡。
“剛剛喚我‘元元’,你怎麼知道我的乳名?”
“永陽郡王告訴我的。” 史之堯學她泡腳躺下,“臣還不知元元全名。”
“我叫辛元雪。”
“可有深意?”
“我是大年初一生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崇甯補充,“舅舅親自給我起的,就是信王舅舅。”
提及信王,史之堯沒搭話。
這人曾和長公主狼狽為奸,禍亂朝綱。也是因為此人,父親戰死沙場,緻使侯府遭禍。
承明帝為了崇甯大婚可以恢複鎮國長公主名譽,卻未提及曾經舉兵謀逆的信王。他在天下人眼中隻不過一個亂臣賊子罷了。她居然喚得這般親熱。
如此熟識水性,之前卻在西苑墜湖……
史之堯眸色一沉。
忽而安靜,崇甯扭頭看他:“怎麼了?”
史之堯不鹹不淡道:“沒什麼,該回去了。”
崇甯嗔道:“衣服都濕透了,讓人看見笑話。”
“及時雨來了。”史之堯站起身望着遠處。
舒竊駕着馬車趕來,給兩人行禮後,道:“蓁蓁不放心,遠遠看見殿下水裡嬉戲,命奴婢來送衣服。”
崇甯上車換了新的衣裙,直接坐着馬車回了别院。史之堯一路騎馬跟着,在車窗邊同她道:“殿下的馬車真夠招搖。”
崇甯支開軒窗道:“皇兄賜的馬車确實華貴寬敞,裡面可以容下冰鑒矮櫥,驸馬要來坐嗎?”
史之堯瞥見裡面空間,确實大到能容人躺下睡覺,忽而想到什麼又從腦子裡甩了出去。
同史穎曌曌一起吃完午飯,史之堯抓着曌曌去練功。史穎則約了崇甯歇晌後下棋。
兩人表面下棋,實為聊天。
史穎:“别院簡陋不比皇宮。若有怠慢,殿下别介意。”
這語氣換作别人說,崇甯隻覺陰陽怪氣。但一個深居簡出的避世姑娘開口,卻顯得恰到好處,既不疏離又不谄媚。
史穎久不與外人來往,交流能力遠不及入世之人,但不會油嘴滑舌的人最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