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折星悶悶不樂的,賭氣似的嘟囔了一句:“男生。”
一聽,易建德筷子停了一瞬,眉毛稍揚,才接着把菜遞進了嘴裡。
薛蕾也有些吃驚。
易折星怕生,從小就喜歡安靜,是個很能自娛自樂的小孩,别的小孩不喜歡跟她玩,她也不怎麼樂意跟别的小孩玩。
碰上合心意的時候,跟女孩子還能搭上兩句話,隻是男孩子大多性格強勢,易折星雖說膽小,但也倔強得很,兩個人擱在一起不到幾分鐘,就能掐一輪。
小時候的易折星常常站在家人身後,吓得一邊哭,一邊伸着指頭跟人拌嘴。
所以薛蕾壓根就沒想過,易折星能願意跟一個小男生交朋友。
不過她倒是不介意,交朋友而已,對方如果真是個好孩子,是男生是女生又有什麼大不了呢?
隻是她剛要說話,易建德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拉了拉她的手,接過話:“沒關系,你不想的話,我們就先不邀請他來。”
說完,把筷子又塞進了易折星手裡:“繼續吃吧。”
易折星确信他說話算話,這才又繼續吃起了飯。
*
第二天一早,不用繼續打掃的易折星起了一個大早。
她坐着車提前到了教室,很快被課桌上的東西吸引了目光。
是一個信封,和一小束花,實際上那也不算是一束花,因為那其實是一把很精緻的糖果,隻是包成了花束的樣子。
教室裡還沒幾個人,易折星第一反應是誰把東西放錯了桌子。
不過信封上的名字告訴她,那就是拿給自己的。
易折星納悶地把信拆開,粗略掃了兩眼,沒讀懂意思。
通篇的廢話,圍繞她本人說個沒完沒了,誇她贊揚她,肉麻極了,卻沒說要幹嘛。
按道理,發件人會在信件的開頭說明情況,在結尾前寫明目的,但這封信沒有。
易折星皺着眉站在原地,懷疑自己是不是看漏了哪句,又重新看了一遍,瞟見落款——
“一個默默注視你的人”。
她打了個寒顫,還是沒看懂。
易折星作為一個直線條,這封情書對她來說就跟郵箱裡的垃圾郵件差不多,她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也不好奇,通讀了兩遍失去耐心之後,就拿着東西往教室外的大垃圾桶裡走。
在東西将要被丢進垃圾桶的前一秒,易折星想起來昨天的教室裡似乎隻剩下了陳琰一個人。
難道昨天把她趕走是為了這個嗎?
手一頓,東西落在了地上,易折星重新把東西撿起來的時候,腦子裡有種說不清楚的思緒。
她站在垃圾桶前面重新看了一次信件。
字很醜,無法判斷是不是陳琰給的。
易折星拿着東西,突然沒了把東西扔掉的念頭,如果是陳琰給的,那她可以直接把東西還回去。
膽小的易折星無端有了這種大膽的念頭。
于是她又拿着東西塞回了書包裡。
一整天,易折星都在找着機會詢問陳琰,隻不過她仍舊沒敢,好在送信的當事人夠主動,下午的一個大課間,找上門了。
起先是趁着下課時間,幾個高年級的男生晃晃悠悠地從班級走廊穿過,動靜不小,引得其他學生側目,經過易折星這裡,不知道是誰手賤,還伸手拍了一下窗子。
易折星被突兀的聲音吓了一跳,一擡頭,就看見幾人嘻嘻哈哈地朝着她笑,意味不明。
她當時隻覺得莫名,也沒當回事,到了下午放學,一到點陳琰就拎着書包走人了。
易折星沒機會問清楚,東西塞在書包裡又總歸礙眼,收拾好了東西,把信封和糖果拿在手裡,想着要不然幹脆還是扔掉算了。
剛走出教室門,就聽見頭頂某人問她:“喜歡嗎?”
一擡頭,是張從來沒見過的臉。
易折星下意識後退兩步,看着人沒搞清楚狀況。
站在對面的李哲一如既往帶上了他那幾個“兄弟”,笑眯眯地看着易折星,臉上橫肉堆起,看上去不怎麼招人喜歡。
見易折星不答話,李哲又擡擡下巴,看向她手裡的東西:“我昨天來找你,結果你提前走了,我就放你桌上了,怎麼樣,喜歡嗎?”
說到這,大約是覺得有點害羞,李哲撓了撓頭:“我們在校門口見到過,你還看我了,從那時候我就注意你了。”
語畢,周圍幾個男生噓聲不斷,看着彼此促狹地笑。
易折星不記得,也不喜歡,她敏銳地從李哲的話裡聽出了重點,這東西是他送的。
“這是你送的?”易折星表情複雜,看上去有些一言難盡。
“啊,對,”李哲當她開心,手指頭朝向粉色的情書,邀功似的,“這也是我寫的,我親手寫的。”
易折星站在原地,很迅速地在腦子裡接受和消化了這個事實。
她原先還想如果有機會,要問問陳琰寫的這些牛頭不對馬嘴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實在是理解不了他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
但這東西既然不是陳琰寫的,那就好辦多了。
“好吧。”易折星點了點頭,果斷揚手,當着他的面把東西丢進了垃圾桶。
教室在樓梯旁,但眼下他們一行人擋着路,易折星就很識相地轉身往另一個樓梯走去。
她走出去兩步,又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回過頭對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一群人很友善地提醒道:
“你‘的地得’用錯了。”